“所以，陛下才要我来查常贵妃的案子。”
褚尘渊干脆将这些都告诉她，“你爹爹出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是我爹爹做的，他们二人在朝中势成水火。
若是查出常贵妃之死和爹爹有关，那就是在逼我父子反目，看我是否能用这把利刃杀了自己的父亲。”
说着看了看他腰间的绣春刀。
“可若是查出不是褚相做得呢？”
瞿疏言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他，“那是不是就没事了？”
褚尘渊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淡淡的，“若查出的凶手指向别人，所有的人都会怀疑是我徇私，这个案子，陛下不是要破案，而是一次借刀杀人的阳谋。”
“那时，民意折子就会像雪花一样飞入通政司，你爹爹的旧部、还有言官、地方清流会联署弹章，要求另派三司会审，我就会被停职待勘，锦衣卫会慢慢被拆骨，此刻，你清楚了吗？”
瞿疏言只觉得身后一阵凉意。
这朝中的诡谲果然是自己想象不到的，难怪总是有人说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还要查下去吗？”
瞿疏言听他说了这么多，既然怎么查都似乎是死局，这该怎么办？
“查。”
褚尘渊深深叹了口气，“不查的话，我便是渎职，即刻间恐怕人头就会落地。”
瞿疏言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褚尘渊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真相从来不是关键，重要的是谁能掌控它。”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深沉的无奈，“陛下纵然行事荒淫，但他毕竟是帝王，高位上哪个人心思是单纯的呢。”
瞿疏言愣住了，这样的话当着她的面也能说吗。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我相信你。”
褚尘渊忽然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也会想办法保你周全。”
“可我或许不需要你的保护！”
瞿疏言端端看着他，又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褚尘渊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言儿，不要这样固执。”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站在我身边，不用那么辛苦不好吗？女子在这世道终究是艰难的。”
说完，他便停了下来，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瞿疏言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上药呢。”
褚尘渊回过身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她，语气里带着晦涩，他抽回双手，将其悬在半空。
“那言儿帮我脱？”
瞿疏言看着他伸出的双手，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不忍回绝。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却看见背上全是些狰狞的鞭痕。
褚尘渊却缓缓闭上眼睛，似是疲惫至极，又似是在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冷峻也柔和了几分。
“去床榻上吧，方便上药。”
瞿疏言低声问道，如微风拂面，却让褚尘渊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的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接着嘴角又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缓缓让她扶起，他又伏在榻上。
拐枣儿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瞿疏言取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但褚尘渊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瞿疏言的手顿了一下。
“疼得厉害？”她低声问道。
褚尘渊摇了摇头，“无妨，你继续。”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透着坚定。
处理完伤口后，瞿疏言坐在榻边，看着褚尘渊那布满伤痕的背，又想起褚尘渊之前说的话。
他曾说，知道自己身中寒毒，迟早会死，说什么让她有个孩子，若是他死了，相府会好好待她。
可是后来明明自己可以给他祛除寒毒，这个人还是非常热衷于与她的房事。
这其中究竟是因为他的，还是他早就想到了这案子终究是一个死局。
他想护着她？
是吗？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褚尘渊见她在发呆，于是起身从背后环住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她瞬间沈思回笼，有些猝然地看着他。
“没什么。”
又想起常贵妃的案子，问道：“那常贵妃的案子，你如今都查到些什么呢？”
褚尘渊于是便将他发现熏香以及附子烟的事情，还有沈知秋从御药房拿附子烟救自己情人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她。
瞿疏言也摸不着头脑，这附子烟并不是什么宫廷禁药。
民间更是随处都有，附子正规煎服不仅能治疗寒症、宫冷不孕，但如果制成熏香的话，便会生成所谓的附子烟，里面的乌头碱成分，被人吸入口鼻即可出现麻木、心悸、心律失常，甚至于呼吸抑制。
这要从何查起？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瞿疏言只是会些医术，但对于查案子，审理案子却一窍不通，便问道：“是不是需要重新勘验现场，还得让仵作验尸，找找线索？”
“为今之计，可只能这样了。”
瞿疏言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如果查证爹爹是冤枉的，我是不是能向圣上要回瞿家的家产？”
褚尘渊闻言，眉梢微动，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一丝意外。
他半晌才缓缓开口：“言儿，你己嫁入相府，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怎么还在乎那些？”
“我怎么不能要？谁还会嫌弃钱多吗？”
瞿疏言微微侧了个身子，二人相对而视，“不可以吗？”
褚尘渊此时倒觉得她清丽之中还有几分可爱，不禁嗤笑了一声。
“可以，自然可以。”
又不经意的扯到了伤口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你身上还有寒毒，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再过三日，就得用九转金针刺穴截毒，你到时不能提气，不能纵跃，这又该怎么办呢？”
瞿疏言想想都觉得头疼。
这个人她明明可以看着他死的，若是他有什么意外，那她成了寡妇，要是没有孩子，便可让褚家休了她，那离开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她不知为何做不了这杀人夺命的勾当。
就算这个人并不纯良。
“无事，生死有命，言儿，尽管放心大胆地治。”
褚尘渊微微一笑望着他，眼里突然亮晶晶的，好像闪烁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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