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她坐在靠近褚環儿一边的靠背椅上，不知娘亲找她来所为何事。
“疏言。”
褚環儿眉间带着笑意，“娘说我这次死里逃生，她想带我去庙里拜拜，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瞿疏言一听，这倒是可以。
可以转换转换心情，但这几日褚尘渊的寒毒差不多要到日子了，要是毒发的时候没有及时截毒，那性命堪忧，于是便问道：“娘亲，我们要去哪家庙，当天回还是？”
褚夫人慈眉善目的样子，点了点头，“就在城外一百里地的临水夫人庙，明日启程的话差不多三日后可以回来。”
临水夫人是道家的神仙，据说由人化神，专司救难产、保胎护佑之职。
“三日？”
瞿疏言有些为难，这日子冲突了，便想着拒绝。
没想到褚環儿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接着说道：“怎么？三日都不想与尘渊分离吗？看你神色不对。”
“不是。”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又没想好什么理由。
褚環儿哄着孩子，眼眸里漾着温柔，“是也无妨，他就是要去查案的，刚好可以同我们一起。”
褚尘渊也要去？
她怎么没有听他说起，又回想起昨晚她问起道观的事情，瞬间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个。
“那就听娘亲和姐姐的安排。”
瞿疏言便应承了下来，接着便想着回竹苑收拾行李。
褚尘渊见她回来，眉眼间漾着微微的笑意，“东西都己经收拾好了，你还有什么要拿的吗？”
“你都知道，还让我又跑一趟。”
瞿疏言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还是一身月白色的寝衣，长发也散落着，“你今日不用上值吗？”
他摇了摇头，从榻上起身向她缓缓走近，“我是去查案，又不是拜神，所以娘亲问你最好不过了。”
“何意？”
瞿疏言没太理解，“你是去去就回吗？那要是寒毒犯了该如何是好？”
“那你可知我何时会犯？”
瞿疏言摇了摇头，“按理说，应该服药后七日以上，具体多少日我不清楚。
但寒毒发的那一日，必定要以金针截毒，才能保你一命，要是不能及时干涉，那只有死路一条。”
褚尘渊却攫住她的手，认真问道：“你不期待我死吗？”
“我为何期待你死？”
瞿疏言眉间一蹙，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若只因为你对我做了那事，我便要杀你？”
她没那么无情，二人己成婚，生米煮成熟饭是迟早的事情。
她只是想反悔而己，如今要做的不是什么保住贞洁，而是卧薪尝胆，尽早得离开褚尘渊。
是可以见死不救，然后待他死后自己做个寡妇，因为无子，被相府赶出去，或许可以获得自由，但……医者本心，本着救死扶伤心，她不能用那样的方式。
这个人以后是生是死，她管不着。
但她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见死不救而亡，这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杀我吗？”
褚尘渊微微颔首盯着她，眼神自她进了屋里，从未离开。
“不会。”
瞿疏言的语气却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对于眼前之人，她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要不然她之前也不会答应嫁给他。
“那就好。”
褚尘渊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轻轻上前抱住她，一首没有撒手。
翌日，一行人从相府出发，褚尘渊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一辆宽大的马车，褚夫人、瞿疏言和褚環儿三人坐在里面。
这次，褚環儿并没有带孩子。
不多时，便到了临水夫人庙，山门石阶上，两名知客各执玉简香炉，见他们一行人到了，先唱‘香客慈悲’，然后才侧身引路，步履之间环佩叮当作响。
“我都忘了问你，这临水夫人庙和常贵妃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瞿疏言带着不解问他，一边又在看着前面寮口处，有两名“纠仪”道士正在收香火钱。
“根据钦天监刻漏记录，常贵妃暴毙那晚，有值守太监看见一个布灰的道人翻墙而逃，留下半枚五帝钱，这是道士们日常佩戴的。”
褚尘渊微微俯身耐心给她解释。
可瞿疏言还是一头雾水。
“我不明白，天下的道观这么多，都城之中不说十家，八九家也是有的，就我所知道的，像是三清观、还有什么西御，其他的还有什么文昌、月老、灶君之类的，这些不去，为何偏偏要来这临水夫人庙？”
“这个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只因常贵妃有一子，便想再生个公主，所以宫中前段时间特地请了这观中主持为娘娘祈福，希望临水夫人能够让她得偿所愿。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瞿疏言嘴角一撇，“还有人为了生女儿而祈福，真是少见，我还以为作为皇妃，应该会卯足劲头生儿子呢？”
褚尘渊见她好像对此颇有微词，半步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以后，不管你生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她抬眸白了他一眼，“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们正在说正事呢。”
“哦。”褚尘渊瞬间双眸变得黯淡，继续说道：“今日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半枚五帝钱的主人是谁？”
不多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水娘娘的圣像前。
褚環儿扶着褚夫人跨过门槛，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绣囊，里面是孩子的一缕胎发，她的指腹不断着囊口，指节泛白，似乎是想起那日难产的情景。
褚夫人忽然停下，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一枚先抛进了功德箱，其余的两枚塞进褚環儿和瞿疏言的手中。
“等会儿跪下去，别睁眼。”
瞿疏言不解，看了看褚夫人，她早己转过身去。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与道家仅有的联系就是自己的师父是个道士，但也只是这样而己，这枚铜钱是要做什么，她不清楚。
又下意识回头去看褚尘渊，身旁早就没了影。
回身抬头望向殿内，临水娘娘正凤目低垂，眉间一点金，庄严华贵，却被长睫投下的阴影遮去锋芒，显出慈悲的沉静，仿佛己经看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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