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临水娘娘，又领了安生符，今日便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午斋时间，庙中的饮食也极为清淡，只是上了一些豆腐皮卷、茉莉花炒蛋这样的菜式。
天色渐晚，褚夫人去了厢房捻珠诵经，褚環儿则因为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便早早睡下了，听说明日还有早课跟着道士诵经，午后还有什么小型的法会。
在这庙的偏院，瞿疏言正坐在石桌前莫名发呆。
她听着院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叫。
“想什么呢？”
恍然间，褚尘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顺势坐在她的身边，倚着身子歪头看她，“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睡不着。”
她抬头看着天，一轮明月在几片稀松的云间浮动，几点疏星时而闪动，时而又消失不见。
“是在想我？”
褚尘渊上手挽着她的肩，“要我陪你睡吗？”
“不用！”
瞿疏言觉得有些膈应，急忙将他的手抖了下去，又回身望向他，“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褚尘渊摇了摇头，“所有的道士身上都是半枚五帝钱，更没有找到类似于附子烟的熏香，无法确定凶手。”
“那怎么办？”
瞿疏言闻言拧着眉头，“线索就这样断了？”
褚尘渊上手勾了勾她的鼻头，“查案子哪有这么容易，凶手又不是傻子，还等着我们来抓他吗？”
这倒也是。
反正此刻无事，她便想起白日里的三枚铜钱，于是问他，“今日娘亲拿了三枚铜钱，一枚投了功德箱，还有两枚给了我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褚尘渊微微一笑，解释给她听，“这是压惊钱，也算是习俗，难产的母子闯过鬼门关之后，须以三枚铜钱压惊。
一枚丢进功德箱，先是先替孩子还上一条命债，两枚由产妇和最亲的女子各自握住一枚，拜时不松手，意为煞气沾钱不缠人，所以给你塞钱是让铜钱替产妇挡余煞，也替未在场的婴儿接福。”
瞿疏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褚尘渊见夜静蝉鸣，西处无人，便想同她亲近一些，刚将她拥进怀里，突然身体不住颤抖起来，接着一阵寒意袭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不好，寒毒……”
话没说完，瞿疏言便上前替他探了探脉，确实是寒毒犯了。
她迅速回了厢房，取来金针。
褚尘渊脸色苍白，牙关紧咬，显然是在强忍着痛苦。
瞿疏言眉头紧锁，“我得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施针，要是娘亲和姐姐知道了，会担心的。”
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停。
褚尘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去你的厢房不就行了？”
瞿疏言随即拒绝：“不行，姐姐在里面睡着。”
她环顾西周，最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间空置的客房。
此刻那里门窗紧闭，倒是个施针的好地方。
瞿疏言搀扶着褚尘渊缓步走过去，推开门，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榻和一张小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将褚尘渊安置在木榻上躺好，她也了上去。
又迅速取出几根细长的金针，在烛火上微微炙烤消毒。
褚尘渊忍受着彻骨的寒冷，眉间的冰霜又慢慢地沁出，“好冷。”
瞿疏言没有回应他的低语，只是专注地将金针一根根刺入他的关元、气海以及神阙。
她的动作极快又极稳，烛火映照下，她额角渗出些许汗珠。
寒毒来势汹汹，若不及时截住，褚尘渊恐怕撑不过今晚。
“忍着点。”
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波动，但手中的动作却比平时更加谨慎。
褚尘渊身体仍然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唇色己经开始泛紫，额角布满冷汗，整个人被冰霜覆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褚尘渊！”
她见状，突然有些害怕，便上手探了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这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但是这房子里连一件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如何能给他御寒呢？
算了，她还是依照之前的法子将自个衣物全部褪下，又将褚尘渊的腰带解开，身前露出大片肌肤，然后她贴着身子抱紧他，冰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紧紧抱住他，试图用自己的热量唤醒他逐渐僵硬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瞿疏言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暧昧。
而褚尘渊也因为这份寒意，卯着身子往她怀里钻，慢慢地，他的意识似乎在恢复，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瞿疏言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减轻了些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将褚尘渊的外袍朝着自己的身子上扯了一些盖住。
继续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寒意。
屋内的檀香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带来一丝安宁。
“你……？”
褚尘渊微微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中看到的是瞿疏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淡然，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流动。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来。
“别说话。”
瞿疏言制止了他的举动，“你的寒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今夜你会先经历严寒，后半夜的话，身子会滚得发烫，先省些力气吧。”
褚尘渊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不经意看着她一身玉质的肌肤贴在自己身前，在烛火的映照下，潋滟无比，他的喉结剧烈地滚了一下。
接着目光才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移向她鬓角的碎发。。
这一刻，他在想若是没有朝堂上的这些纷争，而他和她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那该有多好。
“言儿……”
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你对我真好。”
瞿疏言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她没想到为何褚尘渊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愈发深沉。
经过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褚尘渊的身上又开始如火灼一般滚烫。
瞿疏言察觉到他体温的变化，迅速从榻上起身，她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目光冷静地扫过他的脸。
炽热的气息从褚尘渊身上传来，那张平日里冷峻的脸此刻泛着病态的红晕，眉宇间却依旧带着几分倔强。
“不能这样下去。”
瞿疏言低声自语，转身拾起榻上的衣物穿上，随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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