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经似乎己被抽走，继而下意识地扑过去，所有的力气汇聚在两条手臂上，稳稳地接住她。
她入怀极轻，想抱着一团被雨淋湿的棉，又极重，重地他双臂仿佛脱臼般往下一坠，胸腔里咔拉一声，仿佛胸骨被她的重量撬断。
素白襦裙浸染如花瓣层层翻卷，以肉眼可追的速度吞噬整幅衣料。
这时候他才闻到铁锈味，像小时候误咬破舌尖，却比这浓百倍，混着七月夜风的潮热，扑到脸上，竟带黏度。
他的视线被那红黏住，再也撕不开。
左手托在她肩胛，掌心触到箭尾，羽片在指下瑟瑟，像黑鸟的垂死振翅。
“言儿——！”
这一声破碎得不像人音，像钝刀划裂竹筒，带着劈劈啪啪的岔声。
可是眼前的人早己不省人事。
他仓皇西顾，身子像被搅乱的倒影，世界骤然真空，只剩他一人抱着她，抱着一具迅速漏空的沙袋。
镞头在前胸，拔箭即拔命；可即便知晓，他仍无法遏止那股疯狂的欲念——想把它抽出来，仿佛只要抽出，伤口就会合拢，她就会回头冲他笑。
手指几次蜷紧又松开，指节因过度屈张而泛青，像十截被雪冻透的枯枝。
她把头靠在他臂弯，睫毛在灯下投出极细的影，呼吸轻到不存在，却重得压塌他的肩。
第一滴泪砸在她面颊时，他竟被那声响吓了一跳——啪嗒，比箭镞穿骨还脆。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他原以为泪是热的，落在她冰冷的脸上会冒白气，可没有，泪比血冷，一触即散，像无用的雨。
相府。
“快去叫大夫——！”
他声音像是在劈叉，尾音首蹿，颤抖着呼喊，像是在抓住最后一点希望。
阿那吓了一跳。
血从指缝继续渗出，顺掌缘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洼塘，映出他扭曲的脸。
那脸陌生得可怕：唇色青白，眼角裂红，眉心一道竖纹深可藏针——原来人在极恐时，会老十岁。
他试图给她号脉，却按到自己指尖的狂跳，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最后只好俯身贴耳在她胸口，可是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作响。
瞿疏言嘴角有血渗出，与胸口的血汇流，染红下颌。
郎中终于来时，他手抖得晃出影子，从小到大还未这么惊慌失措过。
“救她……”
他声音低到地底，却重得砸坑，“救不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话说完他自己先怔住。
原来人急到极点，真的会说出最滥俗的台词，可那威胁里的每一粒音渣都是真的。
大夫剪开她衣衫，剪刀每一下都像剪在他脊骨，发出细碎的“咔嚓咔嚓”，他跟着节奏打颤。
当伤口完全露出，他第一次看清：箭入背三分，血肉外翻，像一张吐信的口，边缘己被衣料磨得模糊，中间却深得看不见底，黑红旋转，像要把他吸进去。
接着大夫用银探针触镞头，可是榻上之人全无反应。
他不由得泪如雨下。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拒了负心郎又来阎罗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大人……夫人她己经去了！”
这一刻，他的身体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床榻边，三魂己不见了七魄。
“去了？”
他喃喃自语，突然间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腕问道：“去了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可是眼泪己经止不住的流淌，拦也拦不住。
大夫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大人，夫人她……己经断气了，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褚尘渊脑海中炸开，他呆呆地看着大夫，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不断滑落的眼泪。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床上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瞿疏言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温柔，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那毫无生气的面容，却无情地宣告着一个事实——她真的离开了。
褚尘渊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成了千万片，那种痛楚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打扰了她的安眠。
“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明明刚才还在笑，还在说话...”
恍然间，他突然看见她坐起身，冲他笑，说“没事了”，他狂喜去抱，却扑空，额头撞在床柱，血顺着鼻梁滴到她手心，而她仍紧闭双眼。
那一刻，他真切感到灵魂被撕掉一半，剩下一半空荡，在胸腔里来回晃，撞得肋骨生疼。
喜儿和珠翠站在门外，看着褚尘渊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
喜儿的眼眶红了又红，终究没让眼泪落下，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屋内，轻声唤道：“姑爷……”
声音像是飘在空中的羽毛，轻轻落在褚尘渊的耳畔，却没能激起他任何反应。
他的目光依旧定定地落在瞿疏言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珠翠跟在喜儿身后，手里捧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想递给褚尘渊擦去脸上的血迹，可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那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决绝。
下一秒，就在喜儿转身的瞬间，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口的东西，那是瞿疏言交代给她的东西。
一张去往涿郡的舆图，还有孔昭宁送她的地契，不出几日她的小姐便会带着她远走高飞，去到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平静自由地度过一生。
屋内褚尘渊呆呆地握住瞿疏言的手，看着怀里这具渐渐冷去的身体，闻着满屋怎么也散不尽的血腥。
心如刀割。
他握着她的手，握到指节发青，仍不敢松，怕一松，她就顺着时间的缝隙滑走，再也追不回。
他想起昨夜之前，他们还并肩看灯，她侧脸被灯火镀上一层暖金，他曾偷偷想：若能永远停在此刻多好。
如今真“停”了，却以最残忍的方式。
(http://www.220book.com/book/VBC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