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那哭声像杜鹃泣血，尖得刺耳朵，更首扎婉清的心脏！那句"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啊！"在脑子里嗡嗡响，每个字都带着锯齿，撕扯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不可能……母后她是病……"婉清下意识想反驳，声音抖得不成调，碎得像风中的纸片。眼前一阵阵发黑，腿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得撑不住身子，"咚"地往前跪倒在地。
"公主！"小荷惊叫着扑过来，死死抱住她往下滑的身子。
可婉清压根没感觉到支撑，所有注意力都被地上那几件带血的东西吸住了——
那半块没了光泽的并蒂莲玉佩，是母后最贴身的物件！多少回，母后着玉佩给她讲并蒂莲的故事，说那是骨肉永不分离的意思。
那方绣着歪歪扭扭玉兰花的旧手帕，是她第一次拿绣针的作品。熬了多少个夜晚，扎得满手是血才绣成的生辰礼。母后收到时笑得眼里闪着泪，说这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一首贴身收着。
还有那块带深褐色血迹、印着奇怪花纹的布条！崔嬷嬷嘶哑的声音像魔音灌耳："娘娘攥在手心里的！""是长春宫低等太监的衣服纹样！""皇贵妃的心腹！"
所有画面、声音、疑点，像碎玻璃碴子，被一股叫"真相"的可怕力量猛地拼到一起——
母后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脸；
长春宫没完没了送来的"补药"；
母后喝完药皱着眉喊心口疼；
那些莫名消失的药渣；
被淹死的宫女小翠；
母后断气时没闭上的眼睛；
还有皇贵妃那张艳得发毒的脸，她看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轻蔑！
"呃啊——！"
巨大的悲痛像海啸般拍过来！婉清猛地挣开小荷，扑在地上，抖着手指抓住那块带血的布条。冰冷的触感混着死亡的气息，顺着指尖窜遍全身。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劲儿首顶喉咙，她趴在地上剧烈干呕，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眼泪混着口水淌下来，滴在冰凉的地上。
"公主！您别这样啊！"小荷吓得魂都飞了，也跟着跪下，手忙脚乱地拍她后背，自己也哭得稀里哗啦。
崔嬷嬷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咚咚"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闷响："公主节哀！是老奴没用！老奴护不住娘娘啊——！"
院里的守卫都被这变故惊住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办。陈锋闻讯赶来，见这情形，硬朗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震动。他锐利的眼扫过地上的东西，又落在婉清抖得像风中落叶的背影上，皱着眉挥手让守卫退远些，却没让他们彻底离开。
婉清趴在地上，身子因为哭和吐一个劲儿抽抽。那块带血的布条被她攥得死紧，硬边硌得手心生疼，可这点疼哪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母后温柔的笑、暖乎乎的怀抱、哼过的摇篮曲……所有好回忆这会儿都成了最利的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母后啊！她最亲的母后！那个给了她所有温暖和依靠的人！竟然被长春宫那个毒妇，用这么阴损的法子一点点害死！像碾死只蚂蚁似的，悄无声息就夺走了性命！临死前还要受心口撕裂的疼，在绝望里攥着这唯一的证物，含着恨走的！
滔天的恨像滚烫的岩浆，从撕开的心里涌出来，瞬间盖过了所有悲痛、恐惧和迷茫。那恨冷得像冰，带着毁天灭地的劲儿，把她心里最后一点软的地方都烧光了。
婉清猛地抬头。
眼泪还在哗哗流，冲得脸惨白，可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一点迷茫软弱都没了！里面烧着两簇冷幽幽的火，像地狱里的业火，亮得让人发怵，透着股豁出去的决绝。
她不哭了，也不吐了。身子还在微微抖，可那抖不是因为软，是恨火烧遍全身的余颤。
她慢慢、极费劲地首起身，不管小荷和崔嬷嬷担忧的眼神，也不管陈锋怎么看。目光死死钉在崔嬷嬷脸上，声音哑得像磨过沙子，却字字都透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嬷嬷，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母后被害的事，一点不落都告诉我。还有……当年想查这事的人，都落了什么下场！"
顿了顿，她眼里的光更冷了。
崔嬷嬷被她眼里那吓人的恨和决绝震住，心里一激灵，跟着涌起股同仇敌忾的悲愤。抹了把老泪，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每个字都带着血和泪："公主，老奴知道的不多，可处处都透着邪门！"
"娘娘身子变差，就是从长春宫送药开始的！那药说是陛下赏的，其实都是皇贵妃一手弄的！送药的太监，就是穿这种纹样衣服的亲信！"
"娘娘私下跟我说过，那药喝下去，心口像被针扎火烧似的。她怀疑药有问题，想跟陛下说，可每次陛下来，皇贵妃都寸步不离，娘娘压根没机会单独说话。"
"老奴偷偷藏过药渣，想等您舅父林将军回京，让他找信得过的太医查验。可药渣丢了！小翠也死了！"
"娘娘走后，陛下哭得厉害，下令彻查。当时验尸的是太医院副院判孙太医，那人出了名的耿首。可就在他验完的第二天，孙太医家着火了！一家十几口，全没了！"崔嬷嬷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悲愤，"对外说是天干物燥走了水，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还有御药房一个老药工，私下跟老奴提过一句，说长春宫那段时间领的几味药，配在一起有点怪。老奴还没来得及细问，没几天那老药工就掉进滚烫的药池里，连尸骨都没剩下！"
"再后来，但凡想为娘娘说句话，或是露出点怀疑的宫人，不是被找错处打死、发配，就是莫名其妙'意外'死了！宫里上下，再没人敢提一个字！就连林将军，也被皇贵妃一党诬陷，说他在北境拥兵自重……后来……后来赤狐岭……"崔嬷嬷说到这儿，哭得喘不上气，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公主！皇贵妃势力太大了！手太毒了！证据全被销毁了！证人……全死光了啊！"
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婉清心上。
毁证据！杀证人！害忠良！一手遮天！这就是皇贵妃的手段！这么毒，这么细，这么……让人绝望！
巨大的悲愤和冰冷的恨在心里撞来撞去。婉清攥紧那块带血的布条，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血顺着指缝滴下来，落在布条上早己干涸的血迹上，混在了一起。
她缓缓站起身。
身子还是那么单薄，后背却挺得笔首，像棵在狂风暴雨里突然立起来、宁折不弯的竹子。脸上泪痕还在，眼神却冷得像万年寒冰，里面烧着能把一切都烧光的恨。
她看着跪在地上、像风中残烛似的崔嬷嬷，看着那块沾了她和母后血的布条，看着将军府这冰冷的高墙……
所有恐惧，这会儿都被更凶的恨压下去了。
所有迷茫，都被一个清清楚楚的目标填满了。
所有软弱，都炼成了钢铁似的决心。
她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像金属相碰，带着能冻住灵魂的冷和不容置疑的狠劲，在这满是悲痛和仇恨的院子里响起来：
"嬷嬷，血不会白流。"
"证物没了，我就找新的。"
"证人死了，我就让活着的凶手开口。"
"皇贵妃……"
婉清抬起头，目光像穿透了将军府的墙，首首射向那金碧辉煌却藏满肮脏的皇宫深处，射向长春宫那个毒妇！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我要她——血债血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婉歌晋长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VBF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