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信标……”
熊山咀嚼着这西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他看了一眼那片在空气中缓缓旋转的、充满了未知与不祥气息的星图,又看了一眼纪寻那张因为狂热而显得有些神经质的脸,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陆明。
“你的意思是,”熊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压抑的烦躁,“我们现在成了一个移动的靶子?”
“可以这么理解。”纪寻扶了扶鼻梁上那本不存在的眼镜,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而且,能被这块石板吸引来的,绝不会是‘绞架湾’那种级别的乌合之众。他们会更强,更聪明,也……更不择手段。”
“妈的!”熊山狠狠一拳砸在了船舷上,那坚固的、由骸骨构成的装甲,竟被他砸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把这鬼东西扔进海里!”
在他看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之地”,去招惹一群未知的、强大的敌人,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买卖。
然而,纪寻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法理喻的原始人。
“扔掉它?”纪寻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不敢置信的荒谬感,“你是在建议一个快要渴死的沙漠旅人,扔掉他手中唯一的水壶吗?愚蠢!这是何等的愚蠢!没有它,我们在这片无尽之海上,就只是一群永远找不到方向的、等待死亡的幽灵!”
“总比被一群疯狗追着咬死强!”熊山毫不示弱地咆哮回去。
“短视的莽夫!你……”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即将升级的争吵。
是陆明。
他依旧站在船舵前,甚至没有回头。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星图所指引的那片被风暴包裹的遥远海域。
“纪寻说的没错。”陆明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我们没有选择。”
“有没有诅咒,我们都早己是猎物。与其在黑暗中被动地等待,不如……点亮灯塔,让所有潜伏在暗处的鲨鱼,都主动浮出水面。”
他的话,让熊山瞬间哑口无言。
而纪寻,则向他投去了一丝赞许的目光,像是遇到了同类。
陆明缓缓地转动船舵,“三千号”那巨大的船身,再次开始了无声的航行。它的目标,明确而坚定——星图所指,风暴之眼。
一场豪赌,就此开始。赌桌的另一端,是未知的、被诅咒吸引而来的所有敌人。
而他们的赌注,是自己的命。
……
“三千号”在星图的指引下,航行了两天。
这两天,海面上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没有遇到任何船只,也没有遇到任何海怪,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这艘孤独的、航行在灰蓝色画布上的幽灵船。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越是平静,就意味着潜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越是汹涌。
第三天的黄昏,当残阳将海面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色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广袤的、由无数暗礁和色彩斑斓的珊瑚构成的危险海域。
这里,是进入那片风暴壁垒前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减速,小心那些暗礁。”纪寻站在瞭望台上,手中拿着一张自己绘制的简易海图,不断地向陆明汇报着水下的情况。
就在“三千号”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迷宫般的珊瑚礁区时,陆明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猛地一凝!
他看到了。
在他们航线正前方,一片巨大的、形如鹿角的珊瑚礁群后方,正上演着一场……追逐。
或者说,是一场围猎。
几艘通体漆黑、船首雕刻着扭曲触手怪物的、造型诡异的快船,正呈一个完美的半月形包围圈,将一艘小小的、几乎快要散架的木筏,死死地堵在了一片无路可退的礁石区内。
那些黑船的甲板上,站着一群身披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他们行动统一,沉默而高效,浑身散发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宗教式的狂热气息。
而在那艘随时都可能被海浪拍碎的木筏上,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套由鱼皮和贝壳缝制而成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简陋衣物。海水打湿了她那头海藻般的、长长的黑发,紧紧地贴在她苍白而精致的脸颊上。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最纯净的深海般、蔚蓝色的眼睛。
“是他们!”纪寻在瞭望台上,也看清了那些黑船的旗帜,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是‘深潜会’!一群信奉某个沉睡古神的疯子!我曾经在一本禁忌古籍上,看到过关于他们的记载!”
“深潜会?”熊山握紧了手中的船锚,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他们很少在海面上活动,行事极其隐秘和残忍。”纪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传说,他们在寻找某个‘神圣的祭品’,用来唤醒他们信奉的那个……‘沉睡之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被围困在木筏上的少女。
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那几艘黑船中,最大的一艘旗舰上,走出了一个为首的身影。
他同样身披黑袍,但他的袍子上,却用金线绣着更加复杂、也更加亵渎的触手花纹。他没有戴面具,露出了一张如同枯树皮般苍老、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脸。
他,就是“深潜会”的祭司长,晦影。
晦影看着那艘木筏上的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一种仿佛在看一件物品的、冰冷的眼神,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一柄由不知名生物脊骨制成的法杖。
“聆海者的末裔,”他的声音,如同两块墓碑在摩擦,沙哑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停止你那无谓的抵抗。你的宿命,早己在伟大的‘沉睡之神’苏醒的那一刻,便己注定。随我回去,融入那至高的荣耀之中,是你唯一的归宿。”
木筏上的少女,也就是沈珂,听到他的话,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刻入骨髓的恐惧,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加决绝的、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所取代!
她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张开了她那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发紫的嘴唇。
然后,她唱了起来。
那不是一首有歌词的歌曲。
那是一段……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来形容的、古老而奇异的旋律。
歌声,空灵,悠远,带着一丝不似人间的悲伤。它在珊瑚礁之间回荡,仿佛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而是从这片大海的心脏深处,首接响起。
歌声响起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只是随着波浪轻轻摇曳的珊瑚丛,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地摆动起来!
那些栖息在礁石缝隙中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如同受到了某种指令,纷纷从巢穴中钻出,它们那原本因为“深潜会”的威压而蛰伏的气息,瞬间变得狂躁而充满攻击性!
甚至连他们脚下的海水,都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疯狂地翻涌、旋转,形成了一个个细小而危险的漩涡!
“她……她在用歌声……搅动这片海!”纪寻在瞭望台上,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晦影看着这混乱的景象,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恼怒的神色。
“愚蠢的抵抗。”他冷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骨杖,“既然你拒绝荣耀,那就让你在恐惧中,感受神的力量吧!”
说着,法杖的顶端,亮起了一团幽绿色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一场单方面的、充满了诡异力量的战斗,即将爆发!
而“三千号”上的众人,就这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卷入了这场由海妖与祭司主演的、疯狂的戏剧之中。
船体,在狂暴的海流中,开始剧烈地摇晃,船身与暗礁的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们,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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