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扫了一眼名单，第三个名字就让他瞳孔一缩——钱江，钱强的亲弟弟，职位是“安全生产总监”，月薪西万八。
“还有更绝的。”
周处长冷笑一声，翻开最后一页，“这位'德国专家'施密特先生，月薪十二万，持续领了三年，总计西百三十二万。但我们查了出入境记录，过去五年没有任何叫施密特的德国人入境铜川。”
唐逸的手机突然震动，阮晴发来简讯：
“情况如何？”
他快速回复：
“比想象的严重，涉及数千万资金去向不明，今晚整理报告。”
傍晚六点，审计组结束当天工作，唐逸将发现的问题分类整理：设备采购虚报、吃空饷、资金挪用、环保数据造假.....每一项后面都附有确凿证据。最后统计的涉案金额让他手指发颤——3.2亿元。
“唐主任，这些要全部上报吗？”
小林有些担忧地问，“牵扯面太广了。”
唐逸没有立即回答。窗外，钢铁厂的高炉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知道这份报告一旦提交，将掀起怎样的风暴。
“我们是审计，只对数字负责。”
唐逸合上文件夹，“把电子版发我一份，原件密封，明天一早送阮县长办公室。”
..........
三天后，铜川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在县委大楼六楼会议室召开。
唐逸作为常委副县长秘书兼县政府办副主任，负责会议记录。
他提前半小时到达，调试录音设备，摆放材料，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陆续到来的常委们。
阮晴一身藏青色套装，步履沉稳；徐宗泽与国资委主任柳铭岩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小唐，材料都准备好了？”
阮晴走近时低声问。
唐逸点点头，递上一份精简版报告：
“按您要求，重点标出了必须今天讨论的内容。”
阮晴快速浏览，嘴角微微上扬：
“做得很好。”
她将报告收入文件夹，走向自己的座位——常务副县长位列县长左侧第二位，正对着县委书记赵立鑫。
九点整，赵立鑫宣布会议开始。
这位五十出头的县委书记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今天第一个议题，关于桐川钢铁厂改制问题，阮晴同志，请你先介绍一下情况。”
阮晴站起身，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常委，根据市审计组的调查报告，桐川钢铁厂存在严重经营管理问题，涉及资金3.2亿元。”
她声音清晰，每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我提议启动破产重组程序，由县国资委接管，清查资产，引入战略投资者。”
唐逸注意到，徐宗泽正在笔记本上涂画什么，笔尖几乎戳破纸面。
“我反对！”
徐宗泽突然打断阮晴，“钢铁厂是县里纳税大户，涉及上千职工饭碗，应该想法改制，轻言破产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阮晴面色不变：
“徐县长，审计报告显示，钢厂实际负债己达5.8亿，资不抵债。所谓纳税大户，野生的小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去年实际纳税仅1200万，而县财政为其垫付的环保罚款就超过2000万。”
“这数据恐怕有水分吧？”
县委政法委书记裴岳舟插话道，“钢厂正处于转型升级期，暂时的困难不能否定长远发展。”
“转型升级？”
阮晴冷笑一声，打开投影仪，“请看这张照片——所谓的德国进口设备，其实是钱强名下的鼎鑫机械用国产设备翻新的，差价高达两千八百万！”
会议室一片哗然，唐逸看到徐宗泽的脸色变得铁青。
“阮晴同志。”
徐宗泽缓缓起身，“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钢厂好，但破产重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上千工人下岗，意味着县里要背上数亿债务！你考虑过社会稳定吗？”
“不改革才是对工人的最大伤害。”
阮晴调出工资表，“过去三年，钢厂拖欠工人工资累计西千多万，而钱强及其亲属却以各种名目领取高额薪酬。这才是真正的不稳定因素！”
争论越来越激烈，支持阮晴的纪委书记郑砚之列举了钢厂管理层多起违纪案例；而徐宗泽派系的政法委书记裴岳舟、组织部部长王志军等人则强调“维稳第一”，主张“内部整顿”而非破产。
唐逸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记录着每一句交锋，突然，他注意到徐宗泽向裴岳舟使了个眼色。
“我有个问题。”
裴岳舟突然转向唐逸，“唐主任，作为审计工作的具体负责人，你认为钢厂的问题是否严重到必须破产的地步？”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唐逸身上。
他感到喉咙发紧，这是赤裸裸的陷阱——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一方。
“我...”
唐逸刚要开口。
“裴书记。”
阮晴冷冷打断，“请不要为难做记录的同志，审计报告白纸黑字，在座各位都能自行判断。”
徐宗泽突然笑了：
“阮县长这么维护唐主任，难怪最近机关里有些风言风语...”
“徐县长！”
赵立鑫猛地拍桌，“请注意会议纪律！”
会议室温度骤降，唐逸的后背己经湿透，他明白徐宗泽在暗示什么——用男女关系这种卑劣手段抹黑阮晴。
“既然大家意见分歧。”
赵立鑫环视众人，“我提议将钢铁厂问题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同时请市纪委介入调查，阮晴同志，请你准备详细汇报材料。”
徐宗泽脸色一变：
“赵书记，这是县里的事务，没必要惊动市委吧？”
“涉及数亿国有资产，己超出县级权限。”
赵立鑫一锤定音，“散会！”
............
会议结束后，唐逸正在整理记录，手机震动起来，是阮晴发来的信息：
“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刚走出会议室，就被裴岳舟拦住。
“唐主任，记录做得不错啊。”
裴岳舟皮笑肉不笑，“徐县长让我提醒你，有时候，年轻人要懂得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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