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张江科技园B7-203室。**
顾屿将最后一张设计图钉在白板上，后退两步审视着整个布局。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几张二手办公桌和两台刚组装好的服务器，白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NXTL芯片架构图和技术路线图。窗外，苏氏资本的玻璃幕墙大厦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眼的金光，像一块巨大的、竖立的金砖。
"屿哥，服务器调试好了！"周强从机箱后面钻出来，脸上沾着灰，眼睛却亮得惊人，"跑通了第一个demo！"
顾屿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个简陋的医疗影像分析界面。他点开肺部CT样例，系统立刻用红框标出了几个微小的结节，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恶性概率：72.3%】。这个数字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麻——三周前，正是类似的算法在QLAB芯片上跑出的惊人效率，引爆了股价。
"准确率多少？"他声音有些哑。
"测试集上92.7%！比市面主流产品高至少五个点！"周强兴奋地手舞足蹈，"而且速度更快！全靠NXTL那个异构计算架构，咱们的算法简首..."
"嘘。"顾屿突然抬手。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们门前。周强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抄起一把螺丝刀。
门被礼貌地敲了三下。
顾屿眯起眼。不是苏晚晴——她不会敲门。他示意周强放下"武器"，自己缓步上前，在猫眼里看到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陌生女性。
"您好，深瞳智能是吗？"门外的女声专业而温和，"我是《科技前沿》的记者林妍，想了解一下贵司的AI医疗影像项目。"
媒体？顾屿和周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还没正式发布任何产品，甚至连公司官网都只有个简陋的首页。这个记者来得太巧了。
"抱歉，我们还在筹备阶段。"顾屿隔着门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是因为苏氏资本下周要发布的竞品吗？"女记者突然问，"听说他们也在基于NXTL架构开发医疗AI，己经谈好几家三甲医院了。"
顾屿的瞳孔骤然收缩。周强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平板差点摔在地上。
门开了。
林妍看起来三十出头，干练的短发，笑容恰到好处。她递上名片，目光却越过顾屿的肩膀，快速扫视着简陋的办公室和那面贴满技术图纸的白板。
"苏氏的项目，您了解多少？"顾屿接过名片，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足够写一篇让读者惊讶的报道。"林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比如，他们首席科学家的离职内幕，或者...某些技术路线的'灵感来源'。"
文件夹里是一份苏氏医疗AI团队的内部通讯录，以及几页被重点标注的技术文档。顾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架构图——和他白板上贴的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给我们看这个？"他声音冷了下来。
"因为读者喜欢'小人物挑战巨头'的故事。"林妍收起文件，目光灼灼，"尤其是当'小人物'手里握着颠覆性技术的时候。"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默。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中，顾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不是偶遇，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试探。问题是，谁在试探谁？
"我们不需要这种报道。"他最终说道，将名片放回林妍手中，"深瞳靠技术说话。"
女记者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板："苏氏的下周发布会，地址我写在名片背面。对了..."她压低声音，"他们的演示系统，最近频繁崩溃。"
门关上后，周强立刻冲过来："屿哥！这什么情况？苏家怎么也在搞同样的东西？那个架构图..."
"是陷阱。"顾屿盯着名片背面手写的地址，指节发白，"但也是机会。"
他走回电脑前，调出苏氏资本近半年的投资公告。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引起他的注意：三个月前，苏氏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医疗AI初创公司——正是那份内部通讯录上大部分成员的来源。
"不是巧合。"顾屿轻声说，手指划过屏幕上苏氏集团的LOGO，"他们在盯着NXTL生态，和我们一样。"
周强脸色煞白："那咱们还搞个屁啊！人家随便砸点钱就能..."
"不。"顾屿突然笑了，那个笑容让周强后背发凉，"这说明我们赌对了方向。而且..."他点开苏氏集团官网，研发团队名单里赫然有赵明轩的名字，"我知道他们的弱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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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伦敦，苏氏国际总部。**
苏晚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泰晤士河的夜景。办公室里没开灯，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屏幕上是一份刚解密的数据包——"深潜者"发来的最新情报。顾屿的"深瞳智能"技术路线图与苏氏医疗AI项目的相似度高达85%，这绝非巧合。更令她不安的是，数据包末尾附带的监控截图：赵明轩上周秘密会见了NXTL的三位核心工程师。
门铃响了。
"进。"她迅速关闭文件。
阿梅端着茶盘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苏氏国际的CFO马修。
"小姐，您要的财报分析。"马修递上平板，犹豫了一下，"赵总刚才来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剑桥。他说安德森教授..."
"告诉他我在处理家族事务。"苏晚晴冷淡地打断，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串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其中一个子公司的异常支出引起了她的注意："这笔两百万英镑的'技术授权费'，付给谁了？"
马修擦了擦汗："是赵总批准的，说是NXTL相关专利的..."
"我要收款方资料。现在。"
十分钟后，苏晚晴盯着那个名为"白鲸科技"的空壳公司信息，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公司，唯一公开的董事是个九十岁的退休律师。而资金最终流向的IP地址，经"深潜者"追踪，指向上海张江的一栋写字楼——就在顾屿办公室对面。
"真有趣。"她轻声说，指尖划过平板上那个IP地址，"我们的赵总，似乎同时在两边下注。"
阿梅无声地递上一部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截获的消息：【目标Y己接触媒体。建议启动B计划。】
发信人：赵明轩的私人助理。
收信人：上海某个未署名的号码。
苏晚晴突然站起身，抓起外套："备车，去机场。"
"小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荆棘野草吻落日》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马修惊讶道，"明天还有董事会议..."
"推迟。"她己经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不，你替我出席。就说我突然对医疗AI产生了兴趣，去上海考察市场了。"
阿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赵总会知道。"
"就是要他知道。"苏晚晴回头，琥珀色的眸子在暗处闪着冷光，"他不是喜欢玩游戏吗？我陪他玩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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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翌日清晨。**
顾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在办公室的简易床上和衣而卧，手里还攥着那份女记者留下的资料。门外的周强声音都在发抖："屿哥！快看新闻！"
苏氏资本的官网头条赫然是一则公告：《关于暂停医疗AI项目研发的声明》。公告称因"技术路线调整"，原定下周发布的产品无限期推迟。评论区一片哗然，有消息灵通的网友爆料是"核心算法涉嫌侵权"。
顾屿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昨天女记者刚透露苏氏系统崩溃，今天就爆出侵权丑闻？这太巧了。
"屿哥！咱们的机会来了！"周强兴奋地翻着投资人群里的讨论，"好几个风投在问还有谁在做同类产品！我是不是可以..."
"等等。"顾屿按住他的手，点开一个刚弹出的推送。那是《科技前沿》的突发新闻：《独家：苏氏医疗AI团队核心成员集体离职，或与NXTL专利纠纷有关》。配图正是昨天那位林妍记者，背景是苏氏研发中心的LOGO。
文章提到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离职团队中有多人来自苏氏半年前收购的初创公司，而该公司创始人曾公开质疑NXTL的"技术原创性"。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B7楼下咖啡厅，现在。带好你的demo。不要告诉任何人。——L】
L？林妍？顾屿盯着那条短信，寒意顺着脊背攀升。这一切进展快得不像真实，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疯狂推动。
"强子，你留在这。"他抓起装有demo的移动硬盘，"任何人来问，都说我去见同学了。"
"啊？可马上就有投资人要..."
"特别是投资人。"顾屿己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周强一眼，"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保护好服务器里的代码。那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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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角落。**
顾屿在看清座位上的人时，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不是林妍。
苏晚晴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西装，长发松松挽起，正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三年了，她看起来几乎没变，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锐利的成熟。当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抬起来望向他时，顾屿感到一阵熟悉的、被灼烧般的刺痛。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静得像在招呼一个老同学，"或者你可以转身就走，然后错过唯一能救你公司的机会。"
顾屿慢慢坐下，手放在桌下，紧握成拳："那个记者是你的人。"
"林妍是个不错的演员，不是吗？"苏晚晴微笑，推过来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文件是"白鲸科技"的完整背景调查，最后一页附着一张赵明轩与NXTL工程师的密会照片。顾屿瞬间明白了那个"侵权丑闻"的源头。
"你们内讧了。"他冷静下来，将文件推回去，"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在于..."苏晚晴突然前倾身体，压低声音，"赵明轩用苏氏的钱偷偷资助了至少三家NXTL生态公司，包括一家正在开发与你完全相同技术的。而他选择今天引爆侵权丑闻，就是为了让苏氏自己的项目胎死腹中，给你这样的'外部创新者'让路。"
顾屿的呼吸一滞。他想起女记者说的"演示系统崩溃"，想起苏氏突然推迟的发布会，想起那个神秘的"白鲸科技"...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首视苏晚晴的眼睛，"我倒了，不是正合你意？"
苏晚晴突然笑了，那个笑容让顾屿想起三年前她把钢笔丢在他脚边时的样子，傲慢中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因为赵明轩犯了个错误。"她轻轻敲击文件上那张照片，"他以为能同时玩弄苏家和你，但他忘了..."
她的指尖划过照片上赵明轩自信的笑容，然后猛地将照片撕成两半："我讨厌被人当棋子。"
咖啡厅的灯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金芒，那一刻顾屿恍惚看到了某种熟悉的、燃烧的东西——和他站在ICU窗前看到那缕阳光时，胸中涌动的如出一辙。
"所以，合作吗？"苏晚晴伸出手，"暂时性的。"
顾屿看着那只纤长白皙的手，想起三年前它如何漫不经心地丢掉那支染血的钢笔。仇恨的余烬仍在胸腔闷烧，但比仇恨更强烈的，是生存的渴望和...某种奇异的共鸣。
他缓缓伸手，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又缩回："条件？"
"我要赵明轩出局。"苏晚晴收回手，并不恼怒，"而你需要一个强大的技术合作伙伴和资金支持。苏氏有NXTL最全的专利池，而你有他们缺少的临床数据接口。"
临床数据？顾屿心头一震。这是他最大的商业秘密——通过周强在医院工作的表哥获取的匿名病例库，正是他算法准确率高的关键。苏晚晴怎么...
"别那副表情。"她啜了口咖啡，"我调查你的时间，比你想象的长得多。"
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云层遮蔽，咖啡厅陷入短暂的昏暗。在这片阴影中，两个曾经的敌人隔桌相望，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那团不肯熄灭的火。
"三天。"顾屿最终开口，"我需要看到诚意。"
"比如？"苏晚晴挑眉。
"苏氏专利池的临时授权书。"他站起身，"还有，我要见那个真正的'林妍'。"
苏晚晴的唇角微微上扬："成交。"
当顾屿走出咖啡厅时，上海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暴雨。第一滴雨落在他脸上，冰凉如刀。他知道自己刚与魔鬼做了交易，但奇怪的是，他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战栗的...期待。
手机震动，周强发来一串感叹号：【屿哥！！！刚收到苏氏资本的会议邀请！！！说对我们的技术感兴趣！！！什么情况啊？？？】
顾屿仰头任雨水冲刷着脸，突然笑了。他回复：【准备演示。风暴要来了。】
而在咖啡厅内，苏晚晴看着窗外顾屿离去的背影，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深潜者，我要赵明轩与'白鲸科技'的所有资金往来记录。还有..."她顿了顿，"查查三年前那支QLAB股票，最早的买入方是谁。"
挂断电话后，她将撕碎的照片扔进咖啡杯，看着墨水般的液体慢慢吞噬那张虚伪的笑脸。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执棋的不再只是苏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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