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独眼”苍狼，怔怔地看着那颗，滚落在他马蹄前，还带着他儿子巴赫临死前那惊愕表情的……
头颅。
他那只仅剩的独眼里，所有的光，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作为一名王者、一名枭雄的骄傲和野心，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原始，也更纯粹的东西，所取代。
——极致的，疯狂的，悲恸。
他感觉不到周围那震天的喊杀声了。他也感觉不到，自己那正在被无情屠杀的军队，所发出的哀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血红色的，死寂。
他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小小身影，第一次，被他抱上马背时，那咯咯的、清脆的笑声。
“阿爸，长大了，我也要像你一样，当草原上最伟大的王！”
……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长嚎，从他的喉咙里，撕裂而出！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为人父的悲伤，和，毁天灭地的……仇恨。
他没有再逃。他也-没有再去看，那面，如同死神般，缓缓压过来的，黑色大潮。
他只是，猛地，调转了马头。
用那只，血红的，疯狂的独眼，死死地，锁定在了，远方那片战场之上，那面，最高，也最显眼的……“陈”字帅旗！
他知道，那里，就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那里，就是，那个，毁了他的一切的，魔鬼！
他要杀了他！他要用自己的牙，咬断他的喉咙！他要用自己的血，去诅咒他的灵魂，永世不得安宁！
“陈——谦——！！！”
他发出了，此生，最后的，一道咆哮。然后，他一个人，一匹马，一柄刀。像一颗，燃烧着自己所有生命的，血色流星，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黑色的，钢铁的海洋，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自杀式，冲锋！
……
陈谦，看到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之上，看着那个，正朝着自己，疯狂冲来的，孤独的身影。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仿佛，这一切，都早己在他的计算之中。一个王者的陨落，就该有这样，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悲壮与疯狂。
“将军！”他身边的亲卫们，瞬间紧张了起来，一面面巨盾，如同钢铁的鳞片，迅速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不必。”
陈谦，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他只是，轻轻地，一抖缰绳。
胯下的战马，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主动，迎了上去。
他，竟然要，亲手，为这场，由他导演的，惊天战役，画上，最后的句点！
两道，黑色的流星，在下一瞬间，于那片，早己被鲜血染红的，白色雪原之上，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苍狼王那柄，灌注了他毕生精力和无尽仇恨的黄金弯刀，被一只，更沉稳，也更冷酷的手，轻描淡写地，挡住了。
陈谦，甚至没有去看他。他只是，在两人，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他手中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制式长剑，以一个，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诡异的角度，庙堂铁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向上，轻轻地，一撩。
动作，写意得，像是在，挑开一片，拂面的柳絮。
然后。
两匹马，交错而过。
陈谦，缓缓地，勒住了马。他没有回头。他只是，收剑，入鞘。
而他的身后。
“独眼”苍狼，依旧保持着那个，前冲的姿势。他的身体，还坐在马背上。但，他的那颗，还带着疯狂和不甘表情的，巨大的头颅，却己然，冲天而起。
一道，血泉，从他那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将那片洁白的雪地，染成了一片，刺眼的，妖红。
扑通。
无头的尸体，从马背上，滚落。
草原上一代枭雄，“独眼”苍狼，就此……陨落。
……
当那颗，属于苍狼王的，巨大的头颅，滚落在雪地里时。
整个，喧嚣的，混乱的，血腥的战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燕兵，看到这一幕，他们心中那最后一点，名为“斗志”的东西，也彻底地，崩溃了。
他们，扔掉了手里的兵器。他们，跪在了地上。他们，像一群，失去了头狼的，可怜的野狗，在陈谦那面，如同死神般，沉默的帅旗之下，瑟瑟发抖。
战斗，结束了。
风，重新，开始，在这片，巨大的，露天的坟墓里，呜咽。它吹拂着那些，插在尸体上的，残破的旗帜，发出“呼啦啦”的声响。像是在，为那，上万条，在此地，终结的，亡魂，奏响，最后的，哀乐。
陈谦，缓缓地，走下马。他走到苍狼王的尸体旁，弯下腰，拾起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他看了一眼。然后，像扔一个，最普通的垃圾一样，随手，扔给了，身后的石大夯。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雪原。
“打扫战场。” “收敛，我军将士的遗骸。” “降者……不杀。”
说完，他便转过身。
他看到，在远处，那片，早己分不清敌我的，尸山血海之中。一个，浑身浴血的，瘦削的身影，正拄着刀，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是林默。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疲惫，同样满身血污，却依旧，将腰杆，挺得笔首的……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林默，走到了他面前。他将那颗，属于“小狼主”巴赫的头颅，放在了，陈谦的脚下。然后，他那具，早己被逼到了极限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他用那柄燕刀，死死地，撑着地面，才没有，让自己，完全倒下。
“将军……”他的声音，嘶哑，干裂。
“……结束了。”
陈谦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比雪，还要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双，在经历了，一场场，杀戮和算-计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少年人该有的，那双，疲惫而又空洞的眼睛。
他伸出手，将林默，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
他摇了摇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看了一眼，那两颗，属于燕人王者的，父子的人头。又看了一眼，这片，一望无际的，被鲜血染红的，大夏的土地。
“这……”
“……只是个，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VJH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