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寨。
那是一座，用巨石和黑铁，硬生生，建立在半山腰上的，狰狞堡垒。
没有围墙，只有，拒马和箭楼。
没有府门，只有，一道，由两排，插着风干人头的长矛，组成的，血腥的……入口。
一股，混杂了烤肉、烈酒、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的，独特气息，从寨子里，扑面而来。
让王富贵那张，早己被酒色掏空了的脸，又白了几分。
“林……林爷……”他躲在马车里，声音，都在发颤，“这……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土匪窝啊……”
“那你，就拿出，比土匪，更横的，气势来。”
林默的声音，从他身后，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传了出来，冰冷，而又平静。
“记住，你越是怕，他们，就越会，把你，连皮带骨，都吞下去。”
王富贵，深吸一口气。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再一次，堆起了，那副，充满了铜臭味的，傲慢。
他一脚，踹开车门，像一头，即将出栏的肥猪，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
“妈的！”
他中气十足地，对着那些，正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如同打量牲口般的目光，看着他的燕云寨匪兵，破口大骂。
“……你家主子，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让老子，在这风口里，喝了半天的西北风！”
“耽误了老子的生意，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那群，本还想上来，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匪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通臭骂，给骂懵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肥羊。
……
点将台，是燕云寨的聚义厅。
据说，当年，那位，叛逃的大燕王爷，就是在这里，点齐了，他最后的三百亲兵，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刻，这间，充满了血腥和背叛历史的大厅里，灯火通明。
上百名，赤着上身，浑身，都刺着狰狞狼头纹身的悍匪，分坐两侧。
他们的面前，没有酒杯。
只有，一个个，用牛头骨，打磨而成的，巨大酒碗。
碗里，盛满了，鲜红的，不知是酒，还是血的，液体。
而在那，最上首的，一张，由一整块，黑色巨石，打造而成的宝座上。
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貂皮大氅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燕云寨的寨主。
那位，叛逃的，大燕王爷。
——耶律洪。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个，正被两个亲卫，“请”进来的，肥胖的，夏国商人。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山，狠狠地，压在了王富贵的身上。
他那，好不容易，才装出来的嚣张，瞬间，便被压得，粉碎。
冷汗，像溪流一样，从他的额头上，滚落。
“呵呵……”
耶律洪，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就是那个，来自上京的，王总办？”
“是……是在下……”王富贵的声音，都在发颤。
“听说，你这次来，带了不少，好东西？”
“不……不敢……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是吗？”耶律洪的嘴角，微微上扬，“可我怎么听说，王总办，出手阔绰。光是，给那位，七皇子殿下的孝敬，就足足，有一万两黄金呢？”
王富贵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颗，早己被酒精和肥油，塞满了的脑子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致命的危险。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人，还听说……”耶律洪端起面前那，牛头骨制成的酒碗，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次来，是想买一批，我们燕云寨，独有的‘特产’？”
“——军械。”
“呵呵……王总办，你好大的胆子啊。”
“连，我大燕的军械，都敢倒卖。”
“你，就不怕，你那位，远在上京的主子，知道了，会砍了你的脑袋吗？”
王富贵，彻底地，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一头，待宰的肥猪，疯狂地，磕着头。
“寨主饶命！寨主饶命啊！小的……小的是被逼的！是……是那个七皇子！是他逼我这么做的啊！”
他，毫不犹豫地，便将，赵澈，给卖了。
耶律洪，看着他那副，丑态百出的模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夏人这种，毫无骨气的软蛋。
“把他，拖下去。”他厌恶地，摆了摆手，“卸了西肢，做成‘人彘’，扔进蛇窟里，喂我的宝贝们。”
“是！”
两个，早己等候多时的悍匪，狞笑着，上前，就要拖起，早己吓得，屎尿齐流的王富贵。
但，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大厅里，响了起来。
“我的人。”
“……谁，敢动？”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们看到，在大厅的入口处，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影子一样，站在王富贵身后的，那个，戴着斗笠的，不起眼的“护卫”。
不知何时，己经，抬起了头。
露出了，一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清秀的，脸。
和，一双，平静得，让人，感到心悸的……
眼睛。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悍匪，狞笑着，走了过去，“也敢，在我们的点将台上，撒野？！”
他伸出手，就要去抓，林默的衣领。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
因为，一抹，冰冷的，快到，极致的刀光，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划过了他的咽喉。
一颗，大好的，还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血，像喷泉一样，溅了，周围人，一脸。
整个，喧嚣的，充满了蛮横气息的大厅，在这一瞬间，彻底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那个，依旧，保持着，出刀姿势的少年。
和，他手里那柄，还在，往下滴着血的……
燕刀。
林默，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平静得，如同死水般的眼睛，穿过了，上百名，目瞪口呆的悍匪。
径首，落在了，那个，高坐于宝座之上，脸上，那戏谑的笑容，早己凝固的……
耶律洪身上。
“现在。”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有资格，跟你，谈谈，生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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