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泰娱乐城的旋转门第三次卡住时，赵鹏的鳄鱼皮鞋在大理石地面碾出半圈黑印。他的左手还戴着金夜城的保安队长腕带，银质的 “夜” 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枚尚未褪去的烙印。
“赵队倒是稀客。” 卢新的声音从 VIP 包厢飘出来，雪茄烟的雾气裹着他的白衬衫袖口，玫瑰纹身在烟雾里若隐若现。红木茶几上的翡翠筹码堆成小山，某片绿色反光恰好落在赵鹏的腕带上，把 “夜” 字照得愈发刺眼。
赵鹏的喉结动了动，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 那里本该别着金夜城的配枪，现在却空荡荡的，只剩块磨出毛边的枪套。上周金夜城的地下赌场被端时，他正带着三个兄弟在后门望风，警灯闪起的瞬间，他就知道该换条船了。
“卢老板说笑了。” 赵鹏的手指在茶几边缘敲出轻响，节奏和金夜城的门禁密码一样，“听说东泰在招人，我来试试。”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橡胶棍，阿武正用它漫不经心地敲着掌心，棍套上的血渍还没擦净。
卢新突然笑了，将半杯威士忌推到他面前。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挂出红痕，像道凝固的血：“赵队在金夜城待得好好的，怎么想起挪窝？” 他的拇指在杯口，“是不是王老板给的筹码不够厚？”
玻璃门被推开时，陈默端着果盘的手顿了顿。赵鹏身后跟着的两个保安正往包厢里张望，他们的制服袖口还别着金夜城的徽章，被汗水浸得发乌，像块生锈的铁。上周清理消防通道时，他见过这两人把个逃跑的女孩拖进面包车，车牌尾号是 “547”—— 和金夜城的门牌号相同。
“卢老板明鉴。” 赵鹏的指甲掐进掌心，酒液在喉咙里烧得发疼，“金夜城那摊子己经烂了，我带的兄弟总不能跟着陪葬。”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王老板藏货的仓库，还有他跟海关的猫腻……”
“这些我没兴趣。” 卢新打断他的话，翡翠筹码在指间转得飞快，“我要的是人手。”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保安身上，像在打量两匹新到的牲口，“你把以前带的人都叫来，东泰保安队副队长的位置给你。”
赵鹏的喉结猛地滚动。金夜城还有七个兄弟跟着他混饭吃，其中三个是同乡，当年在工地跟他一起扛过钢筋。上周跑路时，他把他们藏在郊区的废弃厂房，每天靠泡面度日，裤袋里的烟盒早就空了，只剩半截发霉的烟蒂。
“这……”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鳄鱼皮鞋在地面蹭出浅痕，“兄弟们怕是不敢…… 王老板的手段，卢老板是知道的。” 他想起三年前，有个保安跳槽到对家，结果被发现时，手指少了三根，泡在金夜城后巷的垃圾桶里，像截腐烂的树枝。
阿武突然把橡胶棍往桌上一拍，翡翠筹码惊得跳起来：“赵队是不给卢老板面子？” 他的袖口滑下来，露出道狰狞的刀疤 —— 是去年跟金夜城火拼时留下的，当时赵鹏的钢管差点敲碎他的头。
陈默放下果盘时，故意把樱桃汁洒在赵鹏的裤腿上。暗红色的液滴在鳄鱼皮上晕开，像块干涸的血渍。“对不起，对不起。” 他弯腰擦拭的瞬间，听见赵鹏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着的备注是 “老三”—— 是他藏在厂房的同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霓虹烬：东莞娱乐帝国兴衰录“给你三天时间。” 卢新的玫瑰纹身在灯光下绷得很紧，“把人带来，我让财务先支三个月工资。” 他突然抓起把翡翠筹码塞进赵鹏手里，绿色的圆片在对方掌心硌出印子，“要是办不成……”
后面的话被包厢的音乐吞没，但每个人都懂。赵鹏捏着筹码站起来，指缝间渗出的汗把绿色染成了深黑，像块发霉的苔藓。“我尽力。” 他的声音比烟蒂还干，转身时撞在门框上，鳄鱼皮鞋跟在地面磕出闷响。
陈默推着餐车经过消防栓时，听见赵鹏在走廊打电话。“老三，带兄弟们过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东泰这边…… 比金夜城安全……” 电流的杂音里，隐约能听见厂房外的狗吠，像在抗议这个决定。
阿武的橡胶棍突然出现在陈默身后：“看什么看？” 保安队长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钉子，“不该听的别听，不然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他的靴底碾过地上的樱桃核，碎裂的声响像颗被踩爆的牙。
回到员工通道，小芳正在清洗赌具。扑克牌上的红桃 Q 沾着点暗红，像菲菲昨天被打时溅上的血。陈默经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金夜城的人要来了。” 女孩的肩膀突然一抖，牌盒在水池里撞出轻响，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头。
赵鹏带着七个兄弟出现在东泰门口时，天空正飘着细雨。他们的工装还沾着厂房的铁锈，其中个矮个子的裤脚磨破了，露出脚踝上的刺青 —— 是只展翅的鹰，和赵鹏右臂的图案一模一样，像个廉价的盟约。
卢新站在台阶上，白衬衫被雨水打湿，玫瑰纹身在布料下若隐若现。他让阿武给每个人发了套新制服，深蓝色的布料上还带着折痕，左胸的徽章印着 “东泰” 两个字，针脚歪歪扭扭，像个仓促的谎言。
陈默蹲在消防栓后系鞋带，听见赵鹏的同乡在低声抱怨：“这地方看着还不如金夜城……” 话音未落就被赵鹏狠狠瞪了眼，嘴角的烟蒂抖落下来，在湿漉漉的地面烫出个黑疤。
夜幕降临时，新来的保安己经站在了岗位上。赵鹏的副队长胸牌在灯光下闪着光，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忧虑。陈默注意到，他总在偷偷看手机，屏幕上的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三天有暴雨 —— 和三年前金夜城那场火拼的天气一模一样。
监控室的屏幕上，八个赌桌前依旧人声鼎沸。卢新看着赵鹏带着兄弟们巡逻的身影，嘴角勾起个满意的笑。他不知道，赵鹏的手机里存着王老板的号码，备注是 “后路”，也不知道那些新来的保安靴底，还沾着金夜城后巷的泥土，像串移动的定时炸弹。
而陈默藏在赌桌下的微型摄像头，正默默记录着这一切。新来的保安换岗时的暗号，赵鹏偷偷打电话的背影，还有卢新给财务发的短信 ——“盯着赵队的人”，都被清晰地录了下来，像卷即将揭开真相的胶片。
雨越下越大，打在东泰的玻璃幕墙上，噼啪作响。赵鹏站在后门抽烟，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抖得像条虫。他望着金夜城的方向，那里的霓虹灯己经灭了一半，像颗正在陨落的星。他不知道自己带着兄弟们跳的这艘船，究竟是救赎的诺亚方舟，还是另一个通往深渊的跳板。
但现在，他没有回头路了。赵鹏把烟蒂扔在地上，用新换的皮鞋碾灭，转身走进东泰的大门。身后的雨幕里，七个兄弟的身影像排模糊的剪影，跟着他走进这片更深的黑暗，像群被命运驱赶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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