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泰 KTV 的包厢灯光暗得像摊化不开的墨，卢新捏着话筒的手指泛白，骨节在霓虹下凸起，像串狰狞的礁石。屏幕上的情歌还在咿咿呀呀地唱，可底下的沙发大半空着，只有几个熟客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玻璃碰撞的脆响里，混着隔壁金夜城传来的喧闹，像根扎在心头的刺。
“卢老板，张老板昨晚去金夜城了。” 阿武的橡胶棍在掌心转得飞快，声音压得比空调风还低，“听说王老板请了新靠山，是市局的李副局长，场子查得松，酒水还比我们便宜三成。” 他的目光扫过吧台后的空酒架，上周还堆得满满当当的洋酒，现在只剩几瓶廉价的本地白酒，像排落魄的哨兵。
卢新把话筒狠狠砸在茶几上，塑料外壳裂出蛛网般的纹。“李副局长？” 他突然笑了，笑声裹着雪茄烟的余味，在空荡的包厢里撞出回声，“王胖子这是找了棵歪脖子树，还当是顶梁柱？” 玫瑰纹身在衬衫领口绷得很紧，像朵即将炸裂的毒花。
走廊里突然传来苏姐的尖笑，红旗袍的开衩扫过墙角的盆栽，叶子上的灰尘簌簌落在地毯上。“卢老板，您瞧谁来了？” 她的团扇往门口一指，张老板的金戒指在昏暗中晃了晃，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胸牌上印着 “金夜城安保” 的字样，像两尊移动的墓碑。
“卢老板，抱歉了啊。” 张老板的鳄鱼皮鞋在茶几上蹭了蹭，烟灰缸里的烟蒂被踢得滚了一地，“王老板那边新来了批俄罗斯姑娘，身段正得很，我带兄弟们去开开眼。” 他的手指在苏姐的旗袍开衩处划了下，银粉沾在指尖，像捏了把碎星。
卢新的手突然按在桌底的弹簧刀上，刀柄的纹路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他想起三年前，就是这个张老板，在东泰输光了家产，跪着求他宽限几日，现在却像只得意的孔雀，在他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滚。” 他的声音比冰还冷，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别给脸不要脸。” 张老板身后的保镖往前半步，黑西装的袖口露出半截枪套，“王老板说了，以后这条街，归金夜城罩着。” 他的皮鞋往卢新的雪茄盒上踩了踩，红木表面立刻凹下去块，像张被打肿的脸。
苏姐的团扇突然打圆场，银粉在两人之间撒出道雾：“都是朋友，何必伤和气？” 她往张老板手里塞了杯威士忌，“您慢走，改日我们卢老板摆酒赔罪。” 红皮鞋在桌下踢了卢新一脚，鞋跟的力道像在传递某种警告。
张老板的笑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混着金夜城传来的迪斯科音乐，像场嚣张的示威。卢新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酒瓶，往墙上砸去，玻璃碎片溅在 “东泰娱乐城” 的招牌上，裂出蛛网般的痕，像张哭泣的脸。
“操他妈的！” 粗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时，带着股血腥味。卢新的拳头在墙上砸出个浅坑，指关节渗出血珠，滴在地毯上，和去年赵鹏留下的血迹混在一起，像朵绽开的毒花，“阿武，去查李副局长的底，我就不信他屁股是干净的。”
阿武的橡胶棍在掌心停住了：“卢老板，李副局长据说和上面关系硬，我们……”
“硬个屁！” 卢新的玫瑰纹身在暴怒中涨得通红，“当年老马头的事，他也有份！我手里有他收黑钱的证据，就不信扳不倒他！” 他突然想起陈默塞给他的 U 盘，里面存着码头仓库的账目，其中几笔大额支出，收款方写着 “李”，后面跟着串模糊的账号。
金夜城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泛着妖冶的光，东山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王老板站在顶楼的露台上，对着东泰的方向举起酒杯。李副局长的声音在电话里响着：“放心，下周的扫黄行动，我让他们绕着你那边走。” 他的嘴角勾起个得意的笑，把刚收到的信封塞进西装内袋，厚度足以压弯衣架。
陈默蹲在消防栓后，钢笔摄像头的镜头对准金夜城门口的车队。七辆黑色轿车并排停着，车牌号全是连号，其中辆的挡风玻璃后，放着块 “市局通行证”，金色的字体在路灯下闪得刺眼。他想起上周在码头拍到的照片，李副局长和王老板在集装箱前握手，背景里的木箱印着 “金夜城货运” 的字样，锁孔上还挂着把熟悉的铜锁。
东泰的财务室里，账本摊开在桌面上，“客流量” 那栏的数字像瀑布般往下掉。卢新的指尖在 “金夜城” 三个字上划出道血痕，钢笔的墨水混着血珠，在纸页上洇开朵丑陋的花。他突然摸出手机，给干爹发了条短信：“李副局长插手，需支援。”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砸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敲打的拳头。
凌晨三点的后巷，阿武把个牛皮纸信封塞进陈默手里。“卢老板说，让你把这个交给老王。” 信封里的照片边缘硌得手心发疼，是李副局长在酒店门口接过王老板红包的画面，背景里的霓虹灯牌写着 “金夜城旗下”，像个确凿的证据。
陈默的指尖在照片上，突然想起兰兰说过，她刚被拐来时，就是被塞进辆印着 “市局后勤” 的面包车，司机的胸牌上，也有个模糊的 “李” 字。雨水打湿照片的瞬间，他仿佛看见无数双绝望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这张薄薄的纸，像盯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卢新在办公室里等到天亮，干爹的电话终于来了，声音比雪茄烟的灰还冷：“别碰李副局长，他是条疯狗，惹急了会咬人。” 手杖敲地板的声响从听筒里传来，像在敲丧钟，“收缩业务，先避避风头。”
“可是干爹……”
“没有可是！”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里，卢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像金夜城传来的迪斯科鼓点，乱得让人发慌。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金夜城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像颗嚣张的毒瘤，长在这条街的心脏位置，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陈默把照片塞进老王的信箱时，雨己经停了。晨光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反射出微光，照亮了金夜城门口新挂的横幅：“开业大酬宾，全场五折”。几个穿校服的少年在门口犹豫着，最终还是被侍者拉了进去，像被吸入漩涡的小鱼。
他摸出藏在口袋里的 U 盘，里面不仅有码头的账目，还有李副局长和王老板的通话录音。钢笔摄像头的电量还剩最后一格，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东泰空荡荡的包厢，和金夜城门口排起的长队，像场无声的宣判。
卢新的怒吼声从东泰的顶楼传来，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陈默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李副局长的靠山再硬，也总有被挖出来的一天。而那些藏在暗处的证据，就像一颗颗埋好的地雷，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把这看似坚固的后台，炸得粉碎。
金夜城的迪斯科音乐还在继续，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王老板的笑声透过窗户传出来，嚣张得像要掀翻整条街。但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有双眼睛正盯着他，有支钢笔正记录着他的罪恶，等待着正义降临的那天，将这一切彻底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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