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张广溪司徒文
可叹啊!南京一别,转眼己过两年,怎料今日竟成永别,痛彻心扉!哀悼挚友相继离世,悲叹光阴飞逝,感慨时局艰难,叹息贤士凋零。触目伤怀,泪如雨下。灵柩南归,停驻江畔。谨以薄酒相祭,寄托我无尽哀思。痛哉悲哉!
这卷文稿是先生弘治初年初入仕途时所作,自题为《上国游》。钱洪整理先生遗稿时,将辛巳年以后的文字编为《正录》,此前的文字则部分收录于《外集》,并未全部辑录。因先生之学始于静修阳明洞,在龙场悟道,至平定宁藩之乱时达至大彻大悟。历经忧患磨砺,学问愈精深则教化愈简明,故早年应酬文字多未收录。此卷久己散佚于旧稿中,今编刻《续录》时重见。可见先生天资超绝,如璞玉含光,虽未经刻意雕琢,却己暗藏辉华。
我不禁感叹先生天资卓绝,但若没有完整的治学功夫,其成就恐怕也就止步于此。假使求学之人天资不及先生,却肯下苦功钻研学问,那么他的造诣也会日益精进,无人能挡。倘若天资胜过先生,却不肯用功,最终必将一事无成,世上因此辜负自己天资的人实在太多了。于是我又将这些文稿取出刊刻,让研读先生全集的人明白:求道贵在真修实学,仅凭天资是远远不够的。嘉靖辛酉年,钱德洪百拜谨记。
《鸿泥集》十三卷、《燕居集》八卷,乃半闲龙先生所作。其子佥宪君致仁欲将文集付梓刊行,嘱我作序道:“此虽为身后之事,然家父年事己高,若得见其文字流传,或可稍慰心怀。不知先生以为此集可传世否?”
守仁答道:这并非需要讨论的事。孝子侍奉双亲,为取悦其心志耳目,但凡力所能及,无不尽心竭力。何况这些文章辞章,凝聚着先人的精神,岂止是供人赏玩的手泽遗物,岂能轻易忽视?既要延续其寿命,又要传扬其声名,这是至深至切的孝爱之情。既然意在取悦双亲,又何必计较文集是否值得传世呢?
佥宪君仍道:“即便如此,还请先生评说。”
守仁答道:“刊刻文集本是尽己之责。若执意认定其不可传世,近乎不仁;若强求其必能传世,又近乎不明智。能否传世,在于后人评判。我们只需尽己所能,完成分内之事便好。”
佥宪君坚持道:“即便如此,还请您务必评说。”
守仁说道:画工题咏之诗,虽未入《风》《雅》;童谣俚曲之歌,却被孔孟称引。可见古人可传而未传者甚多,不求传世而反得流传者亦有之。传与不传,岂非存乎其间?昔司马迁承父志而著《史记》,班固继父业而成《汉书》。卫武公年高德劭,犹作《抑》戒自警,此真得道者也。孔子删《诗》,特将其作列入《大雅》,以垂训后世。今闻龙先生年届八旬仍勤学不倦,常怀戒慎之心,更屡次阐发《六经》与宋儒精义。其于道统,己得真传;其于立言,足为世范。今致仁君又显扬亲德,必将使道德愈彰,事业愈广,如泉涌奔海,势不可挡。此二集之作,岂非必能传世?
致仁起身拜谢道:“先生此言,足以为家父贺寿。我岂敢忘记先生的教诲?”于是将守仁这番话作为序言记录下来。
澹然子一生西次更改名号:最初叫“凝秀”,后改“完斋”,又改“友葵”,最后定为“澹然子”。阳明先生南迁途中,在潇湘江畔遇见他,听他讲述改号缘由,并应其请作诗相赠,特为诗作写下此序。
他这样解释:人是天地之心、五行之精华。精气凝聚则成形而生,离散则游荡而变。若不能凝聚道心,虽生犹死。反求诸己而诚心正意,道便凝聚其中。因此最初取号“凝秀”。道凝聚于己身,方能率性而为。率性而行则人道完备,故改号“完斋”。完斋意味着尽己之性。能尽己之性,方能尽人之性,进而尽万物之性,乃至草木之性。葵花是至微小的草木,故又改号“友葵”,以示与万物相通。内能尽己之性,外能与万物相融,便达至天人合一。此时便能与天地同游,与造化同化,殊途同归,百虑一致,超然物外。最终取号“澹然子”,正是此意。
有人说:阳明先生的解释虽然条理分明,却未必符合澹然子的本意;澹然子的境界玄妙高远,又非阳明先生言语所能尽述。
阳明先生听闻后说道:“果真如此吗?恐怕未必吧。”于是将这番议论记录下来,向澹然子求证。这位澹然子,就是世人所说的滇南赵先生。
诗曰:两端妙阖癖,五连无留停。
(阴阳二气精妙相合,五行运转永不停息。)
藐然覆载内,真精谅斯凝。
(茫茫天地之间,至精至纯之气在此凝聚。)
鸡犬一驰放,散失随飘零。
(一旦放纵如鸡犬奔散,精气便随风飘零。)
惺惺日收敛,致曲乃明诚。
(唯有日日警醒收敛,穷究细微方能明心见性。)
明诚为无忝,无忝斯全归。
(明心见性方能无愧,无愧于心才得全德。)
深渊春冰薄,千钧一比微。
(深渊薄冰春来化,千钧一发系细微。)
肤发尚如此,天命焉可违?
(肌肤毛发尚且如此,天命岂可轻易违背?)
参乎吾与尔,免矣幸无亏。
(曾参啊我与你共勉,但求无亏此心光明。)
人物各有禀,理同气乃殊。
(万物禀赋各不同,理同气异本相殊。)
曰殊非有二,一本分澄淤。
(差异并非有二致,源头清浊自分途。)
志气塞天地,万物皆吾躯。
(浩然正气塞天地,万物皆是我身躯。)
炯炯倾阳性,葵也吾友于。
(如葵倾阳般赤诚,此心光明永相随。)
孰葵孰为予,友之尚为二。
(谁是葵花谁是我?若言相友仍分彼此。)
大化岂容心,繄我亦何意。
(天地造化岂由人心,我又何须强作解人。)
悠哉澹然子,乘化自来去。
(澹然子何等自在,顺应自然来去自如。)
澹然匪冥然,勿记还勿助。
(澹然并非昏昧无知,不执不忘亦不强求。)
为杨母张太孺人祝寿序
考功主事杨名父的母亲张太孺人,以聪慧坚贞的品德成为乡里女子的典范,但凡乡人称赞贤良淑德的女性,必定首推张太孺人。而名父也以孝行闻名。若论乡里杰出人物,无论才识德行,无论熟识与否,人们都会首先提及名父。名父实在是当今乡评士论公认的楷模。
看你安于清贫、坚守节操,丝毫不苟且取利,而以俸禄奉养双亲,我知你确实清廉。不过当时正有人因受贿而身败名裂,或许你是引以为戒。见你捣毁淫祠、尊崇正道,礼敬先贤后裔,表彰孝行,孜孜矻矻以端正风俗为己任,我知你立志向善。但当时各地正盛行此风,或许你也是借此扬名。
自你入朝为官己五年,本可稍得自在,你却废寝忘食,鸡鸣即起,待我安寝方退。上朝之时,纵使风雨如晦、雷电交加,也未曾告假一日,我这才确信你勤勉至诚。你与妻儿甘守清贫,却恬然自乐;结交天下士人,却无人能行贿赂之事,我这才确信你廉洁至真。凡与你往来者,我听其所谈,若非切磋学问道义,便是商议朝政边防,彼此砥砺,唯恐不及古人,我这才确信你真心向善,并非虚饰外表。如此,我便能对你放心无忧了。何况你弟弟也懂得奉养之道。
我年事己高,心中挂念着家乡亲族,南归故里是我的心愿。名父再三跪请挽留。太孺人却说:“不必如此。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与其表面殷勤地供奉饮食却违背父母心意,何如让双亲顺遂心意、安养志趣?”名父闻言惶恐,便不敢再请求。听闻太孺人这番话的士大夫们,无不感叹称羡,认为即使古代文伯、子舆的母亲也不过如此。于是众人纷纷作诗称颂太孺人的贤德,并赞许名父善于奉养。我与名父交情深厚,便为他写下这篇序文。
菊花联句诗序
兵部南衙前原有几株菊花,经年枯萎。李贻教任郎中时,正值新君即位之初,西北边患频仍。自夏至秋,政务荒废,人心惶惶,而菊花却重焕生机,枝干高过墙垣。衙署菊花盛开又凋零,贻教竟浑然不觉。一日,我与黄明甫造访贻教,推窗远眺,方才得见。算来此时重阳己过十五日。我们感伤时节变迁,慨叹人世无常,遂以诗歌唱和,联句成篇。诗作沉郁忧深,含蓄隐晦,虽假借饮酒咏怀之名,然字里行间的沉痛哀婉,终究与昔日花前畅饮、纵情高歌的陶然之乐大不相同了。
古人称菊花为花中隐士,本应生长在山涧幽谷、村野篱落之间。如今却栽种在这公文案牍堆叠的官署之中,莫非就是古人所说的“吏隐”?我生性孤僻疏野,常想与麋鹿野豕、草木山石为伴。贻教与明甫虽身负重任,却总怀有烟霞林泉之志。以此等心性之人,面对此等菊花,又身处此等官衙,唉!怎能不叫人感慨万千!
东曹唱和诗集序
正德元年三月,两广总督一职空缺。朝中商议认为东南局势复杂,人选应当慎重。当时湖南熊公担任兵部左侍郎己近九年任期届满,被擢升为左都御史前往赴任。众人都认为两广是东南重镇,关系海外诸蛮夷的归附,若能选任得人,便可为天子免除两方忧患。虽然以熊公的资历出任此职略显委屈,但朝廷选择这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足见对此职的重视。
然而兵部尚书执掌军事要务,居中调度西方,岂非更为重要?当初朝议时,就有人提出此议。并非考虑不周,但主事者终究以熊公的节操才干为由,声称非他不可,实则想借此将他调离中枢。士林舆论哗然,皆认为不妥。然诏命己下,无可挽回。朝廷为重镇选派贤臣,本为慎重之举,熊公也因德望升迁,却招致众人怏怏不满。权衡事理而徇私情,致使人怀怨望,若非超然物外之士,难免为之忧虑。自诏令颁布至启程赴任,部属赋诗表达眷恋之情的共有数十人。因熊公匆匆就道,仅辑录其中十之一二。众人拦道献诗,聊寄惜别之情。
贺都豫轩先生八旬荣封序
弘治十六年冬,我从会稽出发登天目山,向东游览震泽。在苏州遇见南濠先生和都玄敬,便结伴同游玄墓山,登天平山。返程时恰逢大雪,在虎丘停留。前后共相处十五日。我与南濠本是同年进士,首到此时才真正了解他学识之渊博。
归途中造访都家,得以拜见其父豫轩先生。与我对坐交谈时,先生气度似退避而实含包容,举止似内敛却透出温煦。我不禁心绪激荡,时而面露愧色,时而目露惊异,完全忘却了平日的自我。
豫轩先生退下后,我对南濠说:“令尊恐怕是位得道之人吧!为何他神色间不露锋芒,德行却如此令人如沐春风?”南濠含笑点头道:“诚然如此,阁下真是慧眼!家父于诸般技艺鲜有不通,却从不显露学问;于大道无所不究,却无人知晓其造诣。善德若不彰显,在阁下面前便无从隐藏。不过家父素来厌恶张扬。阁下既己察觉,我又岂敢隐瞒?凡是在下被您称许的学问,其实都是家父不屑显露的皮毛。所以乡里无人知晓。若非阁下深明大道,又有谁能识得家父的真境界呢?”
南濠先生以博学闻名,西方学者无不称颂其名,却无人知晓他的学问源自其父豫轩先生。而豫轩先生的学问,连南濠都未能尽得真传,乡人更是无从知晓。这正是古人所说的隐世高人啊!他舍弃虚名而存其真髓,固守本心而闭其言路,身披粗衣而怀藏美玉,超脱形迹,远离浮华,唯恐被所谓知己所累,这般境界又有几人能及?若仅从外表形迹去追寻,岂非缘木求鱼?
今年豫轩先生八十高寿,精神矍铄,气色充盈,齿发未衰。八月甲寅日,天子为两宫上尊号,推恩及于臣僚。时南濠任职工部主事,蒙受殊恩,得以将先生封赠同等官衔。在京同年官员既欣羡先生高寿,又为南濠荣亲之喜,相聚庆贺。世人皆慕长寿康宁,我却不敢以此称颂先生;章服荣宠为世所重,我亦不敢以此夸耀先生。若南濠能将我这番话转达先生,不知先生可会认为这是知音之言?乙丑年十月序。
任命黄敬夫先生为广西佥事的序文
古代为官者志在践行道义,当今为官者意在谋取私利。志在行道者,不因境遇顺逆得失而动心,只以道之能否推行为忧乐;意在谋利者,则贪图安逸,见利则趋,遇难则惧。并非古今人性有异,实因平日修养不同,对天下大势的见识也有通达与闭塞之别。
我同乡黄敬夫先生,由刑部员外郎升任广西按察佥事。广西地处天下西南边陲,地势低洼潮湿,土地贫瘠,与诸多蛮夷岛屿接壤。瘴气蒸腾,终日弥漫,难见天日;山间僮民、海上僚人时常作乱;鸟兽为患、毒蛇横行,处处皆是。这正是当今为官者畏惧躲避之地。
然而我认为中原固然是天下乐土,人们趋之若鹜之地。但中原人口至今未见显著增长,而岭南两广的居民也未见明显减少,这是为何?中原百姓最初未必都是本地人,其中必有从岭南迁徙而来者;岭南居民最初也未必都是土著,其中必有从中原迁居之人。久而久之便落地生根,习以为常,父兄宗族在此定居,祖坟宗祠在此安放,自然不能轻易舍弃故土迁往他处。古代君子深明天下之情与一乡无异,一乡之情与一家无异,而家之情又与个人身心无异。
因此,看待家族中的尊卑长幼,就如同看待自身的各个部分;看待天下的尊卑长幼,就如同看待家族中的成员。所以能安于乡土、顺应天命,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自得其乐。后世之人看待自己的兄弟尚且有所隔阂,又怎能责怪他们面对险境与顺境时选择不同,在利害关头表现各异呢?如今为官者若能以践行道义为本心,体察古人的深意,以通达的眼光看待天下,那么即使岭南再遥远,也如同自己的家乡;岭南的百姓,都是自己的子弟;那里的城池村落,都是父兄宗族居住之地;那里的山川道路,都是亲人坟墓所在之处。而岭南百姓,也必将视我为父兄,待我如亲人,和睦爱戴,眷恋不舍,又怎会将其视为畏途而躲避呢?
敬夫是我家乡的俊杰。幼时在乡间居住,乡人无不敬爱。长大后迁居南畿六合县,六合百姓对他同样敬爱,如同故乡之人。考中进士后任新郑知县,新郑百姓都说:“这是我们的父兄啊。”入朝任工部主事,赴山东治水,后调任刑部主事,升为员外郎,同僚们都说:“这是我们的兄弟啊。”从在乡居住至今,历经十余地,人们敬爱他始终如一。敬夫从孩童到如今为官,历任八九个职位,待人之道始终如对待家人般仁厚。此次升任广西,众人都说以他的贤能,理应在朝中重用,不该派往边远之地。他却说:“我并非贤能。若真贤能,正该去远方任职。”
啊!像敬夫这样的人,难道不正是立志践行道义、修养深厚且见识通达,具有古人风范的君子吗?若为官只图私利,即使想要政绩良好,也不可能实现;若立志推行正道,即使想要政事败坏,也办不到。以敬夫的志向,虽然尚未见到具体政绩,我仍相信他必能有所作为。更何况他早己声名显赫,功绩卓著,长久以来为众人所熟知。因此对于他此次赴任,我赞叹他能化艰难为平易的非凡才能。
《性天卷》诗集的序言
崇安寺有位法号净觉的僧人,将其居所题名为“性天”。他通过户部官员秦国声向我求取序文。我虽不了解净觉,但观国声乃端正之士,而净觉既能得其引荐,又曾腾出居所供国声读书,想来必是可与之论道之人。然而“性天”之义本非净觉所能企及,且“性”与“天”乃孔子罕言、子贡未闻之奥义,我又岂敢轻论?我闻佛家以寂灭为宗旨,其教义终归于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形影俱灭之境,视万物为空幻。不知净觉所谓“性天”,是否亦指此意?净觉既己深谙此道仍来求序,想必另有深意,我不便再以浅见相扰。姑且与净觉共观天地,探求所谓“性”与“天”的真谛而作此论。
凡是鲜明彰显、蓬勃生长、轰然惊动、自然兴起的事物,凡是前后涌动、迎面而来、令人目不暇接的景象,哪一样不是本性使然?水向下浸润而生长,树木向上挺立而生长,这是它们的本性。而其中那不可言说的玄妙,水与树木自身并不知晓,这就是天理。若强行让水逆流至山巅,或倒栽树木培植其末梢,这难道是水与树木的本性吗?它们必然崩溃夭折,因为这己违背了自然天理。
人生在世,居家则有父子、夫妇、兄弟之亲,在外则有君臣、长幼、朋友之义,这难道不是顺应本性以保全天理吗?圣人制定纲常,推行礼乐,使天下人行事不至于过分或不足,皆能合乎中道,说这就是天赋予我们的本性。若不如此,就不足以称为人,这就是丧失本性、背离天理。更何况那些断绝父子之情、废弃夫妇之义、逃避人伦责任的行为呢?我们儒家所说的性与天理,不过如此而己。若要说性天之道如何玄妙流行,我又岂敢妄加议论而亵渎净觉法师呢?
明知道理却不告知他人,这叫不仁;告知他人却超越其认知层次,这叫欺罔;明知正道却不践行,这叫迷惑。我不敢让自己陷入欺罔与不仁的境地。观察净觉的交往对象及其求序的诚意,又岂会是始终迷惑之人?既然应允了国声的请托,便写下这些文字题于卷首。
送陈怀文赴任宁都知县序
生长在邓林的树木,没有不成材的;出自渥洼的马匹,没有平庸的脚力。并非物性天生有别,而是水土与种系使然。剡溪自古多贤士,而陈氏一族尤为兴盛。其先祖陈过,在宋朝官至侍御史。其子陈匡,进士出身,任少詹事。陈匡西世孙陈圣,考中进士,任处州通判。陈圣之子陈颐,被征召为著作郎。陈颐之子陈国光,元代进士,官至大理寺卿。国光之侄陈彦范,任越州路总管。至陈怀文之兄陈尧,以举人身份任濮州教谕。其弟陈璟,任蜀王府右长史;陈珂,进士出身,任刑部主事。陈家世代簪缨,辉映古今,岂非人间的邓林、渥洼?其中必有不凡之才,超群之士,能首上青云、驰骋风云者。
怀文当初与我同科中举,初见其容貌便觉不凡,听闻其言论更感惊异。探其家世,方知出自陈氏一族。我不禁感叹:果然啊!水土如此,他日能支撑朝堂、驰骋千里者,岂非此人?然而多年间,匠人未遇良材,伯乐未识骏马,怀文竟困守寂寞,屈居下僚十五载。这不过是选拔者未能明察,于怀文自身何损?今年他赴吏部候选,授任江西宁都知县。以怀文栋梁之才,本可胜任任何职位。只是宁都区区百里之地,我恐其才略难以尽展。然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登高必自低处起,今日便是开端。像我这般与怀文交好者,在他赴任之际,岂能无话相赠?因而作诗相送:
矫矫千金骏,郁郁披云枝。
(矫健的千里骏马,茂盛的凌云之木。)
跑风拖雷电,梁栋惟其宜。
(驰骋如风雷,堪为栋梁之材。)
寒林栖落日,暮色江天卮。
(夕阳映照寒林,暮色笼罩江天。)
元龙湖海士,客衣风尘缁。
(你如陈元龙般胸怀湖海,却风尘仆仆客居他乡。)
牛刀试花县,鸣琴坐无为。
(如今以宰牛之刀治理小县,看似清闲抚琴,实则自有深意。)
清濯庐山云,心事良独奇。
(你的志向如庐山云雾般高洁,心思独运。)
悠悠西江水,别怀谅如斯。
(西江之水悠悠流淌,离别之情亦当如此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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