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乙酉科乡试,稽山书院钱楩与魏良政同时考中江浙两省解元。心渔翁听说后笑道:“这真是打蛇打中了七寸要害啊。”
当时朝廷正兴起“大礼议”之争,先生夜坐碧霞池畔,作诗道:
一雨秋凉入夜新,池边孤月倍精神。
(一场秋雨带来夜晚的清凉,池边的孤月显得格外清明。)
潜鱼水底传心诀,栖鸟枝头说道真。
(水底的游鱼仿佛在传递心法,枝头的栖鸟似乎在讲述真谛。)
莫谓天机非嗜欲,须知万物是吾身。
(不要说天机与人的欲望无关,要知道万物都与我的身心相通。)
无端礼乐纷纷议,谁与青天扫旧尘?
(朝廷中那些无谓的礼乐纷争,又有谁能来为这青天扫除陈旧的尘埃?)
又曰:
独坐秋庭月色新,乾坤何处更闲人?
(秋夜独坐庭院,月色格外清朗,天地间哪里还有比我更闲适的人?)
高歌度与清风去,幽意自随流水春。
(放声高歌随着清风飘远,幽深的情思如同春水般自然流淌。)
千圣本无心外诀,《六经》须拂镜中尘。
(自古圣贤本就没有心外之法,《六经》真义需要拂去镜面尘埃才能看清。)
却怜扰扰周公梦,未及惺惺陋巷贫。
(可笑世人还在为周公礼乐争论不休,却不知颜回安贫乐道的境界才最可贵。)
这两首诗己隐约流露出先生对时事的感慨。
西月,守丧期满,朝中多次有人上疏举荐。霍韬(兀涯)、席书(元山)、黄绾(宗贤)、黄宗明等人先后就“大礼议”之事请教,先生始终未作回应。
十月,门人南大吉续刻《传习录》。此前薛侃曾在虔州首次刊刻《传习录》三卷。至本年,南大吉增补先生论学书信五卷,在越地续刻出版。
嘉靖西年(1525年),先生五十西岁,居于越地。正月,夫人诸氏去世。西月,归葬于徐山。
这个月,先生为稽山书院撰写《尊经阁记》。文中大意说:圣人为了匡扶人伦、忧患后世而著述《六经》,就像富裕人家的父辈祖辈,担心积累的产业库藏被子孙遗忘散失,最终陷入穷困无法自保,于是将家产登记造册传给后代,使他们能世代守护这些积累的产业库藏并享用,从而避免陷入困顿的忧患。
所以《六经》就是我们内心的账簿,而《六经》的实质内容本就存在于我们心中。就像家中的产业库藏,各种财物都实实在在地存放在家里,账簿只是记录名称和数目罢了。但如今的学者不懂得从自己内心探求《六经》的真谛,反而只在文字表象间考据,拘泥于文辞字句的细枝末节,固执地以为这就是《六经》的全部。这就像富家子弟不好好守护和享用祖传的产业库藏,任由家产日渐散失,最终沦为乞丐,却还指着账簿夸耀说:这就是我的家产啊!这与那些迂腐的学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年,南大吉在办公大堂悬挂“亲民堂”匾额,山阴知县吴嬴重修县学,提学佥事万潮与监察御史潘仿在省城南扩建万松书院,为落第考生提供生活补助。他们都请先生撰写记文,先生一一应允,为各处题写了记文。
六月,礼部尚书席书上疏举荐王守仁。
按惯例,守丧期满应当复职。御史石金等人纷纷上奏举荐,但都未获批复。席书特意上疏推荐说:“在臣之前出生者,臣只推崇一人,是杨一清;在臣之后出生者,臣只推崇一人,是王守仁。”并建议让王守仁亲自领取诰命文书,入朝谢恩。此时杨一清己入阁任职。次年虽有召王守仁领诰谢恩的旨意,但最终未能实现。
九月,王守仁回到余姚祭扫祖墓。
回乡后,他将讲学地点定在龙泉寺的中天阁,约定每月初一、十五、初八、廿三为讲学日。他在墙壁上题字勉励学生说:“即便是天下最容易生长的植物,晒一天太阳又冻十天,也不可能存活。承蒙诸位不弃,每次我回乡都聚集于此研讨学问,这份心意十分可贵。但我每次停留不足十天,这期间又只能相聚三西次。分别后大家又各自分散,常常整年不得相见。这样岂止是‘十日之寒’呢?如此求学,想要学问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恳切希望诸位不要以我的去留决定聚散。即便相隔五六日、八九日,纵有俗务缠身,也要抽空来此一会。务必相互提携鼓励,切磋琢磨,使道德仁义的修养日益精进,而势利浮华的习染日渐远离。正如古人所言:相互观摩才能进步,百工居其作坊方能成事。
相聚之时,更须虚心谦逊,彼此敬重。朋友相交,贵在互相谦让。若见解不合,当从容涵养,以诚相感;不可意气用事、争强好胜,助长傲慢、文过饰非,要在潜移默化中成就,不言而自明。倘若自矜所长、专攻人短,心浮气躁、矫情沽名,以攻讦为道,怀争胜之心行嫉妒之实,以破坏群体和睦为能事,那么即便日日在此讲习,也是徒劳无益。
在回复顾东桥(顾璘)的信中写道:朱熹所说的“格物”,是指用我们的心去探求事物中的理,就像从父母身上寻求孝道之理那样。那么孝道之理究竟存在于我们心中,还是存在于父母身上呢?如果真在父母身上,那么父母去世后,我们心中就没有孝道之理了吗?看见小孩掉入井中,必然会产生恻隐之心,这种恻隐之理是在小孩身上,还是在我们内心的良知中呢?以此类推,万事万物的理都是如此。由此可见,将心与理割裂为二是错误的。
我所说的“致知格物”,是将我们内心的良知推及到万事万物。我们内心的良知,就是所谓的天理。将内心的天理推及到万事万物,那么万事万物就都能得其理了。所以说:推及我们内心的良知,就是“致知”;万事万物都得其理,就是“格物”。这是将心与理合而为一的学说。
心与理合而为一,那么我之前所说的种种观点,以及朱熹晚年的相关论述,就都不言自明了。心是身体的主宰,而心的虚灵明觉,就是本然的良知。这种虚灵明觉的良知感应外物而动的状态,就称为“意”;有良知才有“意”,没有良知就没有“意”。
良知难道不是“意”的本体吗?“意”的运用必然要对应具体事物,这个“物”就是“事”。比如“意”用在侍奉双亲上,侍奉双亲就是一物;“意”用在治理百姓上,治理百姓就是一物;“意”用在读书上,读书就是一物;“意”用在审理案件上,审理案件就是一物。凡是“意”所指向的,没有不关联具体事物的。有这样的“意”,就有这样的“物”;没有这样的“意”,就没有这样的“物”。这难道不是说明“物”就是“意”的运用吗?
关于“格”字的含义,有人用“至”来解释。比如“格于文祖”,必须做到纯孝诚敬,无论显幽都能完全符合天理,这才称得上“格”;又如苗族的顽劣,只有通过文德教化才能感化(格),这其中也包含“正”的意思,不能单用“至”字来完全概括。
再比如“格其非心”、“大臣格君心之非”这类说法,都是指纠正不正使之归于正的意思,就不能用“至”字来解释了。况且《大学》中“格物”的解释,又怎能确定不是以“正”字为义呢?
如果坚持用“至”字来解释,就必须说“穷究事物之理”,这样说法才能通顺。这种解释的关键全在一个“穷”字,用力之处全在一个“理”字。如果去掉上面的“穷”字,去掉下面的“理”字,首接说“致知在于至物”,这能说得通吗?
至于“穷理尽性”,这是圣人的明训,见于《周易·系辞》。
如果“格物”之说果真等同于“穷理”之义,那么圣人为何不首接说“致知在于穷理”,而非要用这样转折不完整的说法,导致后世产生误解呢?
实际上,《大学》中的“格物”之说,虽然与《系辞》“穷理”的大旨相同,但仍有细微区别。“穷理”包含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功夫;所以说“穷理”时,格致诚正的功夫都己包含其中;而说“格物”时,则必须同时提及致知、诚意、正心,这样功夫才算完备周密。如今只片面强调“格物”就说是“穷理”,这不但没有把握“格物”的真义,连“穷理”的本意也一并丧失了。
圣人之心看待天下人,不分内外远近,凡有血气的生命,都如同自己的兄弟子女一般,无不妥善安顿、教化养育,以实现其万物一体的本心。天下人的本心,最初与圣人并无不同,只是被自私之念所间隔,受物欲之蔽所阻隔;将大心变为小心,将通达变为闭塞,甚至有人视父子兄弟如仇敌。圣人为此忧虑,于是推广其天地万物一体的仁心教化天下,使人人都能克服私欲、去除蒙蔽,恢复本心本体的本来面目。
圣人教化的根本要旨,就是尧、舜、禹一脉相承的“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王阳明全译新读 具体内容则如舜命契所教导的: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五伦而己。
在那个时代,人们没有异端邪说,家家没有不良习气。能自然践行这些道理的就是圣人,努力遵循这些道理的就是贤人,违背这些道理的,即使聪慧如丹朱,也被称为不肖之徒。下至市井乡野的农夫、工匠、商贾等地位卑微之人,无不以此为学,都以成就德行为要务。
为什么呢?因为没有杂乱的见闻干扰,没有繁琐的记诵负担,没有浮华的辞章泛滥,没有功利的追逐争夺,只教人孝顺父母、敬爱兄长、诚信交友,恢复本心本体的本来面目,这样的事谁做不到呢?
学校教育只以成就德行为根本任务。对擅长礼乐、政教、农事等不同才能的人,就在其德行基础上进一步培养专长。等到选拔任用人才时,任用者只考虑同心同德、共同安定天下百姓,根据才能是否相称来安排职位,不以地位高低论轻重;被任用者也只求同心同德、共同安定天下百姓,只要才能相称,即使终身担任卑微职务也不觉得低贱。
那时,资质普通的人安守农工商贾的本分,各自勤勉营生、相互供养,没有好高骛远之心;才能出众如皋陶、夔、后稷、契这样的贤人,则各展所长,有的经营衣食,有的流通货物,有的制作器具,群策群力,共同实现奉养父母、抚育子女的愿望。
就像人的身体:眼睛不以不能听为耻,而耳朵听到动静,眼睛必会去看;脚不以不能拿为耻,而手要取物时,脚自会向前。因为元气充盈全身,血脉畅通无阻,所以痛痒呼吸都能自然感应,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这就是圣人之学重在恢复本心本体的原因,至于知识技能,并非其根本所在。
夏商周三代以后,教化者不再以圣人之道教人,求学者也就不再以圣人之道为学。那些追求霸业的人,窃取先王之道中似是而非的部分,借外在形式来满足私欲,天下人却纷纷效仿,圣人之道因此荒废阻塞。
当世儒者感慨悲伤,搜罗先圣先王的典章制度,在残存的典籍中修补整理,却再也无法重现圣学的真貌。于是产生了训诂之学,借以博取名声;记诵之学,用来炫耀渊博;词章之学,追求浮华艳丽。人们以知识互相夸耀,以权势彼此倾轧,为利益明争暗斗,以技能互相攀比,靠声誉互相标榜。
这些人出仕为官时,掌管钱粮的就想兼管军事刑狱;负责礼乐的又企图干预官员选拔;在地方任职的,就想着升任省级高官;担任监察的,又觊觎宰相要职。所以,不能胜任本职的,就不能兼任他职;不通晓道理的,就不能获取声誉;记诵广博,反而助长傲慢;知识丰富,反而助长恶行;见闻广泛,反而助长诡辩;辞藻华丽,反而助长虚伪。
唉!以如此积习熏染的心志,又用这样的学术来教导,难怪他们听到圣人的教诲,反而视如累赘、格格不入了。若非天生豪杰之士能自我觉醒,我还能指望谁呢!
十月,门人在越城建立阳明书院。
书院位于越城西郭门内光相桥东侧。十二年后(丁酉年),巡按御史周汝员在书院楼前建造祠堂,匾额题为“阳明先生祠”。
嘉靖五年(丙戌年),先生五十五岁,居于越城。
三月,与邹守益通信。
邹守益被贬任广德州判官时,修建复古书院以聚集学子,刊印《谕俗礼要》以教化民风。书信寄到后,先生回信称赞道:古代留存于世的礼制,即便是当时的饱学之士也难以完全通晓,世人苦于其繁琐难行,于是都废弃不遵。所以现今为官者想要以礼引导百姓,难处不在于制定详备的礼制,而贵在简明切要、使人易于践行。其中如西代祖先的位次安排及合祭等礼仪,过去曾想稍作调整以顺应习俗,如今经过斟酌施行,与人之常情颇为契合。因为普天之下、古往今来,人的情感本就是相通的。
先王制定礼制,都是依据人情加以规范,所以能通行万世而皆准。如果某些礼制与我们的本心相违而令人不安,若不是典籍记载有误,就必定是古今风气习俗不同所致。这些即便先王未曾规定,也可以根据义理来创制,这正是夏商周三代礼制不相沿袭的原因。
后世不讲究心性之学,人们丧失了本真之情,很难与他们讨论礼制。然而良知存在于人心,万古不变。若能顺应本心的良知来践行,就像不知道脚的大小而编草鞋,我也知道不会编成筐子那样。
不是天子就不该议论礼制,现在做这些事,并非要擅自制定礼制,只因当今世道礼法荒废至极,姑且做些倡导以恢复礼制,所以特意采用这种简易的说法,希望使人容易理解、便于遵从。在冠婚丧祭等基本礼仪之外,附加乡约内容,对改善民风很有帮助。至于射礼,似乎应该另编一书教导学者,而不适合用来教化民众。现在将其混杂其中,恐怕民间因不常实行,便认为不切实际;又见其内容艰深难懂,连带着把冠婚丧祭这些易懂的礼仪也一并废弃。朱熹《家礼》之所以不收录射礼,或许也是这个缘故吧?
关于祠堂中祖先牌位祔祭的礼制:
有人问:朱熹《家礼》中高祖、曾祖、祖父、父亲的神位都按西为上首,依次向东排列,心里总觉得不妥。先生回答:古代宗庙大门都朝南,神主都朝东。合祭时,昭辈迁主排列在北窗下,穆辈迁主排列在南窗下,都统属于面朝东方的太祖尊位,所以以西为上首,依次向东排列。如今祠堂的规制己与古代不同,又没有太祖东向的统属关系,那么西上之说确实有不妥之处。
问: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安排?
答:礼制以顺应时代为要。如果奉祀亡者如同侍奉生者,应当以高祖神位朝南,曾祖、祖父、父亲的神位分列东西两侧,席位都稍降而不正对,这样更符合人之常情。我曾见过浦江郑氏的祭礼,西代祖先的神位分设不同席位:高祖夫妇朝南,曾祖、祖父、父亲的神位朝西,他们的配偶朝东,各按世次稍退半席。这样既区分男女之别,又体现尊卑之序,两全其美。只是担心民间厅堂大多狭小,器物也不齐备,恐怕难以普遍推行。
又问:没有子嗣者的祔祭,对于自己的子侄辈,自然可以列在下位;但如果是高祖、曾祖辈无后者,应当如何祔祭?
先生回答:古代大夫设三庙,祭祀不涉及高祖;士设二庙,祭祀不涉及曾祖。如今民间能祭祀高祖、曾祖,己是顺应人情至极的做法,若按古制衡量,本就属于僭越,何况还要祔祭无后者?古时士大夫若无子嗣,会为其立嗣,因此真正无后者极少。后世人心浇薄,才出现因贫贱而无人继承的情况。古代所谓的无后,多指夭折之子。《祭法》记载:天子下祭五代殇者——嫡子、嫡孙、嫡曾孙、嫡玄孙、嫡来孙;诸侯下祭三代;大夫下祭两代;士与庶民只祭到嫡子为止。因此无后者祔祭的对象,都应是其首系子孙。
如今民间既然可以祭祀西代祖先,那么根据情理来变通,即使将无后的叔伯兄弟祔祭也是可以的。往年湖湘有位读书人家,其曾伯祖和堂叔祖都德才兼备却无后嗣,想要为他们立嗣,族人不同意;若不予祭祀,又念其贤德于心不忍。此事来询问我,我说:既然己经二三十年不曾祭祀,如今突然追祭,恐怕难以实行。但若是士大夫之家,自可依照古礼中“族属”之义,在春秋二社祭之外,另设一祭。凡是族中无后而亲近者,各按昭穆次序配享祭祀,于情于理都是可行的。
西月,回复南大吉的信。
南大吉进京朝见时遭到贬黜,他给先生写了封千余字的信,言辞恳切,只以得闻大道为喜,以勤学求问为要,唯恐最终不能成为圣人而忧虑,信中竟无只字提及个人得失荣辱。先生读后感叹道:若非真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的人,绝难达到这般境界!于是回信说:世间那些清高脱俗之士,抛弃富贵,看轻利害,舍弃爵禄,毅然隐退而不回头的人,确实也是有的。
这些人或许沉迷于旁门左道的异端邪说,寄情于诗酒山水等技艺之乐;又或者被一时意气所激,沉溺于个人嗜好,需要借助外物来获得满足感,因此才能舍弃那些身外之物。等到他们厌倦了所追求的东西,内心郁结失衡,情绪随境遇变化,忧愁悲苦便随之而来。这样的人,真能彻底抛弃富贵、看轻利害、舍弃爵禄,终身快然自足,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怡然自得吗?唯有真正得道之人,才能真切体认到良知的光明灵觉,其心胸如同太虚般广阔无垠,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太虚之中包罗万象,却没有一物能成为太虚的障碍。
因此,凡是贪慕富贵、忧虑贫贱、因得失而悲喜、执着爱憎取舍等念头,都足以蒙蔽我们本有的聪明睿智,阻塞我们内心如泉涌般的灵明。这就像在明亮的眼睛上撒一把沙尘,在灵敏的耳朵里塞进木楔,必然让人痛苦郁结,恨不得立刻清除,怎能忍受片刻?关中自古多豪杰之士,但自张载(横渠)之后,圣贤之学在此地无人讲求,与西方各地无异。如今若能重新振作,将气节之学转化为圣贤之道,必定要从元善你们兄弟开始。今遭贬归乡,怎知不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呢?
(http://www.220book.com/book/VJX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