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祭坛的冰气，正顺着锁链，一寸一寸都不漏，往骨头缝里使劲钻。
东方火跪在祭台中央，素白祭衣早己被雪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层冰壳。她垂着眼，看掌心那簇幽蓝的烬火——这是她第十八次在祭典前夜“失控”，而天烬宗的长老们说，这是“不洁的邪火”，需用寒玉锁镇压，待明日吉时，剜出心口的莲，才能“净化”。
“小师妹又在玩火了？”
苏清寒的声音裹着暖意飘过来，带着她惯用的龙涎香。
东方火抬头，看见大师姐提着盏琉璃灯，月白法袍在风雪里像朵不染尘的莲。她解开东方火手腕上的锁链，指尖擦过那道被锁出的红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
“师尊说，今夜的淬莲汤要加倍。”苏清寒舀起一碗漆黑的药汁，递到她唇边，“喝了，明日献祭就不痛了。”
药碗里晃出东方火的脸，苍白，眼底藏着团没烧起来的火。她想起玄老昨夜塞给她的枣泥糕，老人掌心的疤痕与她心口的莲印重叠，哑着嗓子说：“丫头，淬莲汤是化骨水，他们要的不是莲，是你的焚天血。”
药汁刚触到唇，祭坛突然震颤。
东方火猛地偏头，看见玄老从雪地里爬起来，胸口插着柄匕首，血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痕。他首勾勾地盯着祭台主位的玄清师尊，嘶吼像破锣：“她是焚天族最后的火种！你们这群叛徒！”
玄清师尊的拂尘一甩，银线缠住玄老的脖颈，声音平淡得像在念经：“疯言疯语，污了圣洁的祭坛。”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响里，玄老的手还在往东方火这边伸，掌心那半块刻着“东”字的玉佩，在火光中闪了闪，坠入雪堆。
东方火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口那朵被压制了十八年的烬火莲，突然炸开！不是幽蓝，是炽烈的赤红！寒玉锁“噼啪”崩裂，碎片溅在玄清师尊脸上，烫出燎泡。她听见自己肋骨摩擦的声响，低头时，一截泛着血丝的骨头正从左肋穿出，被赤红的莲火裹着，熔炼成剑。
“你……你的莲怎么会……”玄清师尊后退半步，拂尘上的银线突然自燃。
东方火握着骨剑站起来，祭衣下摆扫过玄老的尸体，带起那半块玉佩。雪地里的血顺着剑刃往上爬，在剑尖凝成小小的火团，映出苏清寒骤变的脸——她袖中滑落的匕首，沾着与玄老伤口一致的黑血。
“师姐的药，果然加了料。”东方火笑时，莲火顺着血脉烧到眼底，“可你们忘了，焚天族的莲，是用骨血喂大的。”
骨剑劈出的刹那，她看见玄清师尊怀里掉出张图纸，上面画着颗被剖开的心脏，莲根缠满管线，通向山门外的黑影——那影子在雪地里蠕动，像无数条饥饿的蛇。
而苏清寒己退到祭坛边缘，琉璃灯的光映着她腕间的刺青，一朵带刺的黑花正在发烫。
“小师妹，这才刚开始呢。”她笑着挥手，山门突然洞开，无数银链从雾里窜出，链端的影玉照出东方火的影子——那影子被锁着，正对着她狞笑。
东方火的骨剑抵住影玉的瞬间，突然想起玄老的话：“影族的锁，要用焚天血来烧。”
她反手划破掌心，血滴在影玉上，果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可更多的银链正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上界的威压，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雪越下越大，落进东方火的领口，却被莲火灼成水汽。她握紧那半块玉佩，突然明白玄老为何要在今日送死——他是要让她看见，这十八年的“圣洁”，不过是口养着毒蛇的棺材。
而现在，棺材裂了。
骨剑在她手中嗡鸣，像在催促。东方火望着山门后翻滚的黑雾，突然笑了。
“想锁我的莲？”她的声音裹着火星，在风雪里炸开，“先问问我骨头里的火，答不答应。”
银链缠上她脚踝的刹那，她看见黑雾里走出个戴银面具的男人，玄色披风扫过雪地，带起的血珠在他脚边凝成小小的红莲花——那是影族的血饲术，专勾魂魄。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骨剑上，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
“焚天族的余烬，倒比传闻中烈。”
这是东方火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骨剑与影玉碰撞的爆鸣声里，她的意识被卷入无边的黑暗，只攥紧了掌心那半块还带着玄老体温的玉佩。
钩子悬在黑暗里——
那男人是谁？山门外的黑影藏着什么？玄老用命换她看见的“真相”，又只是另一场骗局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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