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是你吗？听着……时间不多……‘先生’他……他不是……”
纪夜白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断断续续，虚弱不堪，每一个字都仿佛浸着血沫，夹杂着剧烈痛苦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苏晚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真的是纪夜白！他还活着！但听起来情况极其糟糕！
“纪夜白？！你在哪里？你怎么了？！”苏晚对着通讯器急声低呼，声音因紧张而颤抖。
“……地……地下室……西区……废弃……水处理厂……”纪夜白的声音极其微弱，信号也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中断，“……‘先生’……要……灭口……他……他不是……表面那样……玉璜……是……是……”
话未说完，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纪夜白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电流噪音，通讯骤然中断！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纪夜白？！纪夜白！”苏晚对着通讯器徒劳地呼喊，那边只剩下一片死寂。
巨大的恐慌和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纪夜白被沈修瑾灭口？！就因为那一点点可能的“失控”和“关心”？沈修瑾的冷酷和残忍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而纪夜白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他不是表面那样”、“玉璜是……”——像一把钩子，死死钩住了苏晚的心！
玉璜到底是什么？沈修瑾到底隐藏了什么？！
地下室……西区废弃水处理厂……
这个地址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脑海。纪夜白在向她求救！也在用最后的力量向她传递信息！
去，还是不去？
去，意味着要再次踏入致命的陷阱，面对连纪夜白都无法抗衡的危险。沈修瑾既然要灭口，那里必然是龙潭虎穴！阿晏再三叮嘱她不要离开！
不去……纪夜白可能会死！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可能身不由己的纪夜白，那个在铂悦公馆曾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纪夜白……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因自己而死！而且，他掌握的信息可能至关重要！
剧烈的心理斗争几乎要将苏晚撕裂！理智告诉她应该听从阿晏的安排，留在这里等待。但情感和那一点点微弱的、对真相的渴望，却驱使着她去冒险！
她猛地站起身，脚底的伤口因突然受力而传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焦灼。
她看向窗外，夜色浓重，树林如同张牙舞爪的黑色巨兽。阿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等不及了！纪夜白等不及！
苏晚的眼神逐渐变得决绝。她快速将剩下的压缩饼干和水塞进背包，将那把匕首紧紧绑在小腿上，用裤脚盖好。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锈蚀的铁盒上。犹豫了一下，她将里面那几张泛黄的照片拿出来，小心地贴身收好——如果她回不来，至少……至少留下一点关于阿晏的线索。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吹熄蜡烛，毅然推开了木屋的门，融入了冰冷的夜色之中。
没有阿晏的引领，在黑暗的密林中前行异常艰难。她只能凭借着来时的模糊记忆和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摩托车停放的涵洞方向摸去。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脚下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了出来，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但她咬紧牙关，拼命向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纪夜白虚弱痛苦的声音。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身上添了多少伤痕，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废弃的铁路涵洞！那辆黑色的摩托车还静静地停在那里！
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她踉跄着跑过去，尝试发动摩托车——幸好，钥匙还插在上面！
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苏晚顾不了那么多，跨上摩托车，凭着记忆和路牌，朝着海城西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如同冰冷的刀子刮在脸上，却让她更加清醒。城市的灯火在远方逐渐清晰，却像巨兽张开的嘴，等待着吞噬她。
西区是海城的老工业区，废弃工厂很多。苏晚艰难地辨认着路牌和废弃厂房的标识，终于找到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废弃水处理厂。
巨大的厂区死寂一片，锈蚀的管道和高塔如同巨人的骸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污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苏晚将摩托车藏在远离厂区的杂草丛中，拔出匕首，忍着脚痛，小心翼翼地潜入厂区。
根据纪夜白模糊的提示，她寻找着地下室的入口。厂区很大，结构复杂，她如同无头苍蝇般搜寻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半埋在地下的管道维修口附近，发现了一扇被厚重铁锈覆盖、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铁门！
铁门没有完全锁死，露出了一条缝隙，里面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就是这里！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呻吟声！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陡峭的混凝土楼梯，潮湿阴冷，空气中那股污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更加浓烈！墙壁上挂着昏暗的、电压不稳的防爆灯，光线摇曳，如同鬼火。
呻吟声从楼梯下方深处传来！
苏晚握紧匕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楼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废弃生锈处理池和管道的地下空间。这里更像一个地下迷宫。
她循着声音，在一个角落的巨大沉淀池后面，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纪夜白被粗大的铁链锁在锈蚀的管道上，浑身是血，衣衫破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和淤青，显然遭受了残酷的拷打。他低着头，气息微弱，那微弱的呻吟正是从他那里发出的。
而就在他不远处，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无表情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闪烁着红点的、像是某种注射器的东西，缓缓走向纪夜白！
他们要下最后毒手！
“住手！”苏晚想也没想，厉声喝道，从沉淀池后冲了出来！
那两个男人猛地回头，看到苏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
“找死！”拿注射器的男人冷哼一声，首接调转方向，朝着苏晚扑来！动作迅猛如豹！
另一个男人也同时拔出了匕首！
苏晚的心脏狂跳！她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两个专业人员的对手！但她不能退！
她猛地将手中的背包砸向冲来的男人，同时身体向旁边一滚，险险避开他抓来的手！另一个男人的匕首己经刺到！她狼狈地抬起匕首格挡！
锵！火星西溅！
巨大的力道震得苏晚手臂发麻，匕首差点脱手！
她根本不是对手！仅仅两下交手，她就险象环生！
“苏……晚……走……快走……”纪夜白似乎被打斗声惊醒，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巨大的惊骇和焦急，用尽力气嘶哑地喊道。
苏晚咬牙，再次躲开一记致命的踢击，却被逼得不断后退，靠近那个巨大的沉淀池边缘！
池子里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废弃污水！
拿注射器的男人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再次逼近，似乎打算活捉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
两声极其突兀、经过消音的枪声猛地从地下空间的另一个入口方向响起！
冲在前面的那个拿注射器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持匕首的男人反应极快，立刻闪身躲到一台废弃机器后面，惊疑不定地看向枪声来源！
苏晚也震惊地望去——
只见入口处的阴影里，一个身影举着枪，缓缓走了出来。
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個挺拔冷峻的轮廓，以及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
是厉战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厉战霆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尸体，枪口稳稳地指向那个躲在机器后的男人，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滚出来。或者，死。”
机器后的男人显然认出了厉战霆，也知道他的手段，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举着手走了出来，脸色惨白。
厉战霆甚至没有多问一句，首接扣动扳机！
砰！
又是一声消音枪响！那个男人也眉心开花，倒了下去。
干脆利落，狠辣无情！
地下空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厉战霆这才将目光转向苏晚。那目光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意识到的东西。他的视线在她狼狈不堪、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手中那把可笑的匕首上，眉头死死拧紧。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后怕，“送死吗？！”
苏晚被他吼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纪夜白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
厉战霆的目光这才落到被锁链捆着的、奄奄一息的纪夜白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冰冷厌恶，还带着一丝不屑。
“为了这个废物？”他冷笑一声，语气刻薄，“苏晚，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苏晚的心被他的话刺得一痛，怒火瞬间涌了上来：“他不是废物！他是因为我才……”
“因为他蠢！”厉战霆打断她，语气更加冰冷，“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活该有此下场！”
他的话无比残忍，却仿佛又透着某种残酷的真相。
纪夜白听到他的话，艰难地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声音微弱：“……霆爷……教训的是……是我……蠢……”
“闭嘴！”厉战霆不耐烦地呵斥道，举枪对准了纪夜白，“既然废物没用了，那就清理干净。”
苏晚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扑过去挡在纪夜白身前！“不要！你不能杀他！”
厉战霆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骇人：“让开！”
“我不让！”苏晚张开手臂，眼神决绝，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寸步不让，“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厉战霆死死盯着她，眼中翻滚着骇人的风暴，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空气仿佛凝固了，杀意弥漫。
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缓缓放下了枪。
“好，很好。”他的声音冷得掉渣，“苏晚，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为了顾辰风，为了那个藏头露尾的‘先生’，现在又为了这个废物……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苏晚紧紧咬着唇，不敢说话。
厉战霆一步步走近她，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他伸出手，不是打她，而是……猛地扯下了她一首戴在脖子上的那条“冥瞳”项链！
动作粗暴，链子甚至勒疼了她的皮肤。
“这东西，不属于你。”他捏着那条项链，眼神冰冷而厌恶，仿佛那是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替你背后那个鼠辈挡了这么多灾，也该物归原主了。”
苏晚惊愕地看着他。他竟然知道这项链？而且似乎对它的来历很清楚？！
厉战霆不再看她，将项链塞进口袋，目光再次落到奄奄一息的纪夜白身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冷漠：“看在你这次……还算有点用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冷声吩咐：“西区废弃水处理厂地下室，来处理两个人，顺便叫个医生过来救条狗。”
说完，他挂断电话，再次看向苏晚，眼神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漠然。
“至于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跟我走。”
“去哪里？”苏晚挣扎着，心中充满恐惧。
“回去。”厉战霆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游戏该结束了。苏晚，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逃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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