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第一次见到顾屿，是在大二那年的秋天。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软，透过图书馆三楼的落地窗，在地板上织出格子状的光斑。
她抱着刚借的《小王子》，正低头找靠窗的座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 “哗啦” 一声 —— 半杯冰美式全洒在了她的米白色针织衫上，褐色的咖啡渍像朵难看的花，迅速晕开。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的声音带着点慌乱，还夹杂着笑意，
“这咖啡它今天叛逆，我刚拿稳它就跳你身上了，我替它给你赔罪！”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一双亮得像星星的眼睛里。
男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半截晒得微黑的皮肤，手腕上戴着串廉价的塑料串珠，是学校周边十元三串的款式。
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左边脸颊还有个浅浅的梨涡，头发有点乱，像是刚从篮球场上跑过来的。
“你…… 你没事吧？”
苏晚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连说话都结巴了。
她其实很外向，跟室友能聊到半夜，可一面对异性的靠近，就会变得格外腼腆，尤其是眼前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生。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男生蹲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是橘子味的，包装纸上印着只卡通小熊，
“我叫顾屿，商学院的。
你叫什么名字？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赔你！”
他说话像机关枪，语速快得像怕被打断，手指还在不停地扯纸巾，结果不小心把整包纸巾都弄掉在了地上。
苏晚看着他手忙脚乱捡纸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蹲下来帮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暖，还带着点篮球的粗糙感。
“我叫苏晚，美术学院的。衣服不用赔，我回家洗一下就好了。”
“那怎么行！”
顾屿突然站起来，比苏晚高小半个头，他低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冰美式的仇家，得用甜的来抵消！”
他说话的时候，阳光落在他的发顶，像撒了把碎金，“学校门口那家‘蜜雪冰城’，我请你喝最大杯的杨枝甘露，加双倍西米！”
苏晚没拒绝。
她其实不爱喝杨枝甘露，可看着顾屿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顾屿捧着两杯杨枝甘露，把加了双倍西米的那杯递给她：“我问过老板了，双倍西米最甜，能盖住咖啡的苦。”
他边说边吸了口自己的奶茶，还故意发出 “咕咚” 的声音，“你看，这奶茶比咖啡懂事多了，它就不叛逆。”
苏晚小口喝着奶茶，听顾屿讲他的糗事：比如昨天打篮球把球扔进了垃圾桶，被队友笑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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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小时候在福利院，偷偷把院长的老花镜藏起来，结果被罚洗了一个星期的碗。
“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苏晚小声问，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
“对啊！”
顾屿倒是没在意，还笑着说，
“不过福利院的奶奶们都很好，会给我留糖吃。我现在还经常回去看她们，上周还帮张奶奶修了水管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亮，没有丝毫自卑，反而带着点骄傲，
“我现在兼职做家教，一个月能赚两千多，除了生活费，还能给奶奶们买水果。”
苏晚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突然软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父母都是老师，家境优渥，从来没吃过苦。
而眼前这个男生，在孤独和困苦中长大，却还能笑得这么阳光，像个小太阳。
那天分开的时候，顾屿把那串塑料串珠摘下来，递给她：
“这个给你。我戴了半年了，据说能带来好运。你刚才被咖啡泼了，肯定需要点好运加持！”
串珠是蓝色的，上面还沾着点他的汗味，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攥在手心，暖得发烫。
“对了！”
顾屿突然又跑回来，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是橘子味的硬糖，
“这个也给你。要是下次再遇到叛逆的咖啡，就吃颗糖，甜的能打败一切不开心！”
苏晚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手里攥着糖和串珠，心里像被灌了蜜。
她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慢慢散开，比刚才的杨枝甘露还甜。
从那天起，苏晚开始偷偷关注顾屿。
早自习的时候，她会绕远路经过商学院的教学楼，看顾屿背着背包跑向教室，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手里还攥着个肉包，边跑边啃；
午休的时候，她会去篮球场旁的香樟树下，看顾屿打篮球，他投篮的时候会跳得很高，落地后会对着队友比耶，笑容比夏天的阳光还刺眼；
晚自习后，她会躲在图书馆门口的转角，看顾屿给家教的学生送资料，他蹲下来跟小学生说话的时候，声音会放得很软，还会耐心地讲题，首到学生听懂为止。
她开始偷偷收藏和顾屿有关的东西：他扔在篮球场边的矿泉水瓶（她洗干净后，用来插自己画的小雏菊）、他在课堂上传错的纸条（上面写着 “下课后去吃泡面吗？”，被她捡回来，夹在《小王子》里）、他家教时用断的铅笔（她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的，笔杆上还刻着个小小的 “屿” 字）。
她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铁盒子里，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像藏着个不能说的秘密。
室友笑话她 “陷入爱情的小傻子”，她会红着脸反驳，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是真的喜欢上顾屿了，喜欢他的阳光，喜欢他的沙雕，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笑起来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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