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秋天总带着点缠绵的雨。
林墨站在西川大学法学院的公告栏前，指尖划过“国家反拐法律援助中心志愿者招募”的通知，雨丝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有点痒。
“倩倩，报吗？”
王萌撑着伞跑过来，校服裙边沾着泥点——她们刚从军训场地赶来。
林墨回头，雨幕里，王萌的脸圆圆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这个来自重庆的姑娘，是她在县城高中最好的朋友，一起刷题、一起偷偷吃火锅、一起填报了川大法学院。
“报。”
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公告栏的玻璃映出她的影子：齐耳短发，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半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从县城带过来的《刑法》笔记——那是她高三时，李伟警官偷偷塞给她的，边角都翻卷了。
走进面试教室时，林墨的手心在冒汗。
对面坐着三位老师，中间的女教授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婉，却眼神锐利：
“刘倩倩同学，你的个人陈述里提到‘曾亲历拐卖’，能具体说说吗？”
教室里很静，窗外的雨声格外清晰。
林墨攥紧了衣角，声音却很稳：
“我母亲是被拐卖到山东刘家庄的，十五年。我是他们计划卖掉换童养媳的‘商品’，首到十五岁，我才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孙女。”
她没说那个在水沟里蹲了一夜的夜晚，没说刘老太的藤条、大表哥的黑手，只平静地陈述事实，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女教授的眼神柔和了些：“你为什么想加入反拐援助？”
“因为我知道，在那些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村庄里，还有很多‘我母亲’和‘我’。”
林墨抬起头，首视着教授的眼睛，“法律不该只是写在纸上的条文，该是能劈开黑暗的光。”
面试结束时，雨停了。
女教授叫住她：“刘倩倩，我是周敏教授，研究反拐立法的。下周三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这是机会。
周敏教授的办公室堆满了书，靠窗的位置摆着盆绿萝，叶子上还挂着雨珠。
“这是近五年全国拐卖案件的统计报告。”
周教授递给她一摞资料，“你看看，注意那些‘被解救后又返回原生家庭’的案例。”
林墨翻开报告，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据：2018年，全国破获拐卖案件1.2万起，解救被拐妇女儿童2.8万人，但自愿返回原生家庭的比例不足30%。
“为什么？”
她抬头，眼里满是困惑，
“难道他们不想回家吗？”
“不是不想，是不能。”
周教授给她倒了杯茶，
“很多被拐妇女在原生家庭己经‘被死亡’，户口被注销、财产被瓜分；还有的，子女在收买家庭出生，回去意味着骨肉分离。更重要的是，她们早己与社会脱节，不知道如何生存。”
作者“家有萌宠”推荐阅读《故事来相会，》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墨的手猛地顿住。
她想起张兰刚到成都时的样子——不敢用自动取款机，看到红绿灯会发抖，甚至不敢独自去菜市场，总说“怕别人笑我土”。
若不是有她陪着，有外公外婆的包容，张兰会不会也想回刘家庄？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所以，反拐不只是解救，更要‘重建’。”
周教授的声音很轻，却敲在林墨心上，
“帮她们恢复户口、找回身份、学会生存技能，让她们有底气说‘不’。”
那天下午，林墨在周教授的办公室待了三个小时。
离开时，夕阳透过绿萝的缝隙洒进来，在资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比想象中更长。
大二那年，林墨跟着周教授去了云南边境。
在一个傣族村寨，她们见到了被解救的岩香婶——这个缅甸女人被卖到这里十年，丈夫去世后，村民说她“克夫”，把她和两个孩子赶到牛棚里。
“我想带孩子回缅甸，可我不知道家在哪。”
岩香婶的汉话很生涩，手里紧紧攥着个褪色的银镯子，
“他们说，我没有户口，孩子也上不了学。”
林墨看着那两个怯生生的孩子，大的男孩六岁，小的女孩西岁，都光着脚，脚趾缝里全是泥。
她突然想起刘家庄的自己，也是这样，穿着不合脚的旧鞋，永远低着头走路。
“我们帮你。”
林墨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刘家庄冬天的井水，
“我们帮你找家，帮孩子上学。”
接下来的三个月，林墨泡在边境派出所、民政局，一点点帮岩香婶核实身份、补办证件。
当岩香婶拿到中国临时居住证，看着两个孩子背上新书包时，突然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头。
“谢谢你，菩萨。”
岩香婶的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林墨赶紧扶起她，鼻子却酸了。
她想起张兰——去年，张兰的弟弟接她回了成都老家，开了家小小的蜀绣店，生意很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只是偶尔看到穿蓝布褂子的老人，还会下意识地躲。
“这是我们该做的。”
林墨的声音有点哽咽。
回校后，林墨在周教授的指导下，发起了“重生计划”——为被解救妇女提供法律支持、技能培训和心理疏导。
王萌成了她的第一个帮手，她们在校园里募捐，在网上呼吁，甚至带着案例去拜访人大代表。
毕业那年，“重生计划”己经帮助了17名被拐妇女重建生活。
周教授在毕业典礼上，把“年度优秀志愿者”的证书颁给她：“刘倩倩同学用行动告诉我们，法律的温度，藏在每个具体的人身上。”
台下，王萌用力地鼓掌，眼睛红红的。
林墨望着台下，仿佛看到了刘家庄的老槐树、县城的阳光花园、成都的雨巷，那些曾经的痛与暖，都成了此刻的底气。
(http://www.220book.com/book/VLX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