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离是被摇醒的。
李响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力度很轻，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叶女士！叶女士！你醒醒！”
她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李响满是血丝的眼睛，警服的肩章上沾了点灰尘，大概是刚才跑上楼时蹭到的。
窗外的天己经暗了，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龙泽……”
梦离的声音很哑，刚一开口就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发疼。
“你别急，先歇会儿。”
李响递过来一杯温水，还拧开了盖子，
“你刚才晕了快半小时，我差点就破门进去了。”
梦离喝了口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咳嗽。
她坐起来，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带着点刚从混沌中清醒的茫然，却很快又被坚定取代：“龙泽在仓库地下的防空洞，受了伤，被两个人看着。
仓库附近有毒枭的屏蔽器，你们不能从正面进，得绕到后方小巷，从防空洞的通风口进去 —— 那里很隐蔽，在巷子尽头的墙根下，有块松动的砖，撬开就能看到通风口。”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支笔 —— 是李响刚才给她的，塑料笔杆，笔帽上还印着警局的 logo。
又撕了张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纸，飞快地画着简易地图：仓库的位置、小巷的走向、通风口的标记，甚至还标注了毒枭放哨的大概位置。
李响看着纸上的线条，又看了看梦离苍白的脸，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这姑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通风口的位置都能说出来？
可他没问，只是接过地图，手指轻轻着纸上的痕迹 —— 这线条画得很稳，一点都不像个刚晕过去的人画的。
“我知道了。”
李响把地图叠好，放进警服口袋里，
“我现在就通知行动组，按你说的路线走。”
他拿起对讲机，刚要说话，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梦离，
“对了，技术科刚才查了磷粉，里面掺了慢性毒，要是龙泽接触过，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梦离的心猛地一沉。
她摸了摸眉心的精神空间，银线在里面轻轻颤动。
犹豫了一秒，她还是让精神力勾住了背包里的解毒剂 —— 淡蓝色的液体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是星际医疗部研发的广谱解毒剂，虽然不能解所有毒，但对付这种慢性毒应该没问题。
“这个你带上。”
梦离从精神空间里取出解毒剂，递到李响面前，
“这是解毒剂，能解磷粉里的慢性毒。找到龙泽后，让他喝半支，剩下的半支你们留着，以防万一。”
李响盯着那瓶淡蓝色的液体，眼神里满是惊讶。
这姑娘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药品。
他想问，可看到梦离眼底的催促，还是接过了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里：
“谢谢你，叶女士。我们一定会救回龙泽的。”
“还有。”
梦离叫住他，声音有些急促，
“屏蔽器会干扰通讯，你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距离，别散开。要是遇到危险，就往通风口的反方向跑，那里有个废弃的下水道，能通到外面的马路。”
这些不是她瞎编的，是精神力扫到的 —— 在通风口的反方向，有个被铁板盖住的下水道口，铁板己经生锈，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她怕行动组遇到埋伏，只能把所有能想到的逃生路线都告诉李响。
李响点点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梦离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精神空间里的银线变得很黯淡，像快要熄灭的火苗，营养剂的包装还在，可她现在连打开的力气都没有。
骨缝里的疼又开始作祟，这次比之前更厉害，连呼吸都带着疼。
梦离蜷起身子，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膝盖上。
原主的记忆又涌上来，这次是和龙泽的第一次见面 —— 那天原主在大街上乱逛，因为刚被亲戚骂了 “赔钱货”，正躲在街角哭。
龙泽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穿着件黑色的夹克，手里拿着杯热奶茶，递到她面前，声音很温和：“别哭了，喝杯奶茶吧，甜的。”
原主当时愣了很久，盯着他的脸发呆 —— 不是因为他帅，是因为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带着嫌弃或同情。
后来龙泽问她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时，原主还在盯着他袖口的袖扣，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现在想想，原主那时候大概是把龙泽当成了救命稻草吧 —— 在这个举目无亲、身患绝症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个对她好的人，哪怕只有一天，也想抓住。
而她呢？她这个穿越来的 “外人”，又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救龙泽？是为了原主的遗愿？还是因为刚才精神力 “看到” 他靠在墙角、明明受了重伤却还在悄悄攥着弹壳的样子？
梦离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能让那个说 “要给她买草莓冰淇淋” 的人，死在满是汽油味的防空洞里。
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枪声 —— 不是单发的，是连发的，像撕破布一样，“哒哒哒” 地响个不停。
梦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挣扎着站起来，想靠精神力看看情况，可刚调动银线，就被一阵剧痛钉在原地。
不是癌症的疼，是精神空间传来的震动 —— 有人在强行破解她的精神屏障！
银线在意识里剧烈颤抖，银白色的空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缝，像被锤子砸过的玻璃。
梦离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是谁？是毒枭的人？还是这个世界隐藏的 “高科技势力”？他们怎么会察觉到她的精神空间？
她想加固屏障，可精神力己经消耗殆尽，连银线都快维持不住了。
裂缝越来越大，外面的干扰波像潮水一样涌进来，烫得她意识发昏。
“别碰…… 我的空间……”
梦离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扶住墙，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对讲机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李响！李响！听到请回答！防空洞有埋伏！我们中了圈套！”
梦离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她踉跄着冲到门口，想打开门，可手指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另一声更清晰的喊叫：
“老赵中弹了！快救老赵！”
是李响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撕裂的布。
梦离的手僵在门把手上，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她知道 “老赵” 是谁 —— 原主的记忆里，龙泽提过这个名字，说他是队里的老大哥，沉稳、可靠，每次执行任务都会把最危险的位置留给自己。
枪声还在响，对讲机里的声音越来越乱，有喊 “掩护” 的，有喊 “撤退” 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梦离靠在门上，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砸在门把手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力 —— 明明知道有埋伏，明明知道毒枭的计划，却因为这具残破的身体、因为精神力的耗尽，只能站在这里，听着外面的枪声和惨叫，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停了。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担架轮子滚动的声音。
梦离颤抖着打开门，看到李响被两个同事扶着，左腿裤管被血染红了，警服的肩章掉了一个，脸上满是灰尘和泪水。
“叶女士……”
李响看到她，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们…… 我们救回龙泽了…… 可是老赵和小王…… 没了……”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满是血污的裤管上。
“都怪我…… 我不该相信那个路线…… 都怪我……”
梦离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安慰他，想说 “这不是你的错”，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李响的肩膀 —— 这个动作很轻，却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担架从旁边经过时，梦离看到了龙泽。
他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左腿被固定住，上面盖着染血的纱布，右手紧紧攥着什么 —— 是那枚银色袖扣，边缘还沾着血。
他闭着眼睛，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梦离的视线停在他的脸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 有庆幸，有心疼，还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她知道，这场救援，赢了，却也输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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