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秋阳的暖意。
宋九渊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他的左手还插着输液管，右手攥着床单，指节泛白——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丝执念。
“醒了？”
李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手里拎着个布包，布包里露出半截桃木符，符纸边缘泛着淡金的光。
陈紫怡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个檀木盒子，盒盖上雕着并蒂莲，是陈家老宅的旧物。
宋九渊猛地坐起来，输液管被拽得晃了晃。
他盯着李洋，眼神从警惕到慌乱，最后只剩茫然：
“你…你把我体内的锁魂咒解了？”
李洋点头，把布包放在床头柜上：
“用‘解厄符’配‘清心咒’，能化去你体内残留的怨气。”
他指了指宋九渊的手腕：“锁魂咒的印记淡了，你…想起什么了？”
宋九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单。
他望着窗外飘着的梧桐叶，记忆像被撕开的纸页，一点点翻涌出来——
二十年前，他蹲在青云观后山的破庙里，看着母亲周若雪跪在陈清欢脚边，把半块玉佩塞进她手里。
“清欢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能护阿渊周全。”
母亲哭着说：
“你拿去吧，就当替我…替我谢她。”
陈清欢接过玉佩，眉心泛起淡红的光——
那是“借阴寿”秘术启动的征兆。
她摸了摸宋九渊的头：“阿渊，以后我护着你。”
可后来，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
她跪在陈家祠堂外，求陈清欢放过自己：
“清欢，我用阴寿换你的命，够了…够了…”
陈清欢却冷着脸，让家丁把她拖走。
“下等人的魂，不配进陈家祠堂。”
她的话像刀，扎进宋九渊的耳朵里。
再后来，母亲死了。
她临终前拉着宋九渊的手，指腹蹭过他眉心的红痣：
“阿渊，别恨…陈家女子…也是被命运推着走的。”
“我恨！”
宋九渊突然吼出声，眼泪顺着脸颊砸在床单上：
“我恨陈清欢！我恨周天雷！我恨所有陈家的人！”
陈紫怡的手一抖，檀木盒子“啪”地掉在地上。
盒盖打开，里面躺着半块玉佩——
和她颈间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阿渊…”
陈紫怡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盒子：
“这是你娘的玉佩。”
她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
“我娘…陈清欢，她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宋九渊愣住了。
他盯着陈紫怡手中的玉佩，喉结动了动：“她…她为什么？”
“因为她后悔了。”
陈紫怡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她用你的阴寿续了自己的命，却让你替她背了二十年的骂名。
她最后说…‘阿雪，我对不起你’。”
宋九渊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想起自己在实验室里用阴煞术折磨陈家女子的模样！
想起周天雷死后自己疯了一样复仇的执念。
“我…我做了什么？”
他捂住脸，指缝里渗出哭腔：
“我杀了那么多人…我差点害了燕燕的孩子…”
李洋拍了拍他的肩：
“你受的苦，够多了。”
他拿起布包里的桃木符，符纸在他掌心燃起淡金的光：
“我送你母亲去轮回。”
宋九渊抬起头，眼神渐渐清明：“好。”
李洋掐诀念咒：“破！”
桃木符化作金芒，钻进宋九渊的眉心。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前浮现出母亲的幻影——
她穿着月白道袍，站在云端，笑着向他招手：“阿渊，来。”
“娘…”
宋九渊伸出手，幻影却渐渐消散。
他望着空荡荡的病房，突然笑了：“她…她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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