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破碎的刹那,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雨声、风声、乃至千穗撕心裂肺的悲鸣,都被一股更庞大、更原始的恐怖意志强行压了下去。
轰——!!!
神社本殿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崩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庭院!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硫磺与浓烈血腥味的污秽黑气,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裹挟着碎石和腐朽的木屑,从地底深处狂喷而出!这股黑气并非单纯的气体,它更像是有生命的、流淌的黑暗,甫一接触空气,便急速膨胀、扭曲,瞬间凝聚成无数只巨大、狰狞、纯粹由阴影构成的魔爪!
这些魔爪形态各异,有的如扭曲的枯枝,指尖锋利如刀;有的覆盖着腐烂的鳞片,流淌着粘稠的黑液;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深渊巨口!它们无视了物理规则,无视了倾盆的暴雨,带着毁灭一切的饥渴和怨毒,遮天蔽日般抓向场中一切活物!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本殿最近的千穗和她怀中母亲尚温的躯体!数只巨大的阴影魔爪撕裂雨幕,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当头抓下!那恐怖的威压,足以让灵魂冻结!
“千穗!!!”秦安南的怒吼被淹没在魔物破封的咆哮中。他目眦欲裂,身体比思维更快!几乎在魔爪出现的瞬间,他己本能地猛扑过去,想要将千穗母女拽离原地!然而,一股源自地底深渊的、沛然莫御的吸力骤然传来!他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作流沙般的泥潭,整个人如同陷入无形的沼泽,动作迟滞!
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远古凶兽苏醒般的悸动,猛地从秦安南体内最深处爆发!源头,正是他那道灼热如烙铁的右手腕疤痕!那并非单纯的能量爆发,而是一种沉睡的血脉被极端污秽和死亡威胁强行激发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咆哮!
“呃啊——!!!”
秦安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从他手腕的疤痕处刺入,沿着手臂、肩胛、脊椎一路向上,狠狠扎进他的大脑!剧痛中,他的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笼罩!白光中,无数破碎、混乱、带着无尽岁月尘埃的画面疯狂涌现:燃烧的星辰坠落大地!高耸入云的巨大龙骨被无形的巨力撕裂!无数身着古老服饰的先民在绝望中哀嚎祈祷!一个模糊而威严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炸响,用的是他从未听过、却莫名能理解的古老语言:
“…地脉…龙脊…镇!”
随着这声灵魂深处的咆哮,一股难以言喻的、堂皇浩大却又带着洪荒凶戾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翻身,从秦安南的脊椎骨中轰然透出!这股气息无形无质,却瞬间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力场波纹!
轰隆!!!
最先抓向千穗母女的几只巨大阴影魔爪,狠狠撞在这圈无形的力场波纹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碰撞!那足以撕裂钢铁的魔爪,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硬生生被阻隔在半米之外!魔爪上流淌的黑液剧烈沸腾,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仿佛遇到了克星!然而,这力场也仅仅维持了不到半秒,便剧烈波动,濒临崩溃!秦安南更是如遭重锤,口中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强行激发这沉睡的“龙脊”之力,对他尚未觉醒的身体而言,是近乎毁灭性的透支!
这宝贵的半秒喘息,却给了王一帆和杜月桐反应的时间!
“祖宗!!!”王一帆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他放弃了更换弹链,首接抡起刚拆解下来的雷明顿870霰弹枪的厚重枪托,如同挥舞巨锤,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一只抓向杜月桐的较小魔爪!
砰!!!
沉重的金属枪托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魔爪的腕部!粘稠的黑液飞溅!那魔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如果那能称之为声音),猛地缩了回去!王一帆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杜月桐强忍着几乎窒息的恐惧和恶心,将手中最后一枚高爆震撼弹狠狠砸向地面裂缝喷涌黑气的源头!“闭眼!”她尖叫着按下引爆器!
轰!!!!
刺目的白光和超高分贝的巨响在魔爪群中爆发!狂暴的冲击波和飞溅的圣盐(她提前塞进去的)暂时扰乱了魔爪的攻势,几只较小的魔爪甚至被冲击波撕碎了一部分!但这对于铺天盖地的魔爪狂潮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千穗怀中母亲冰冷的躯体旁,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纸人式神“小影”,正悄然从千穗的袖口滑落。它沾染了老巫女肩胛伤口流出的、混合着幽绿毒液的暗红血液,原本纯净的纸身染上了不祥的色泽。它那双用朱砂点出的眼睛,此刻竟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悲伤和决绝。
小影无声地扑向杜月桐因为投掷震撼弹而落在地上的背包!它的动作快如闪电,纸片般的身躯异常灵活,瞬间钻进了背包的开口!几秒后,它叼着那个被层层包裹的、正在剧烈震动的青铜镜,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背包里射出!它没有冲向主人千穗,而是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义无反顾地朝着神社后方、被魔爪暂时忽略的、一片坍塌了大半、露出黑黢黢洞口的神社杂物房冲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的洞口深处!
“镜…镜子?!”杜月桐瞥见了那道灰影,失声惊呼。
“小影?!”千穗也感知到了式神的异常举动,但母亲的牺牲和眼前灭顶的危机让她无暇他顾。她死死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和怀中光芒几近熄灭的石盒,泪水混合着雨水,眼中是无尽的悲恸和燃烧的仇恨。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戴着三眼乌鸦面具的夜鸦众首领!那人正站在翻涌的暗影边缘,发出得意而残忍的怪笑,似乎很享受眼前这绝望的景象。
“鸦天狗!!!”千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滔天的杀意瞬间锁定对方!她轻轻放下母亲的身体,将黯淡的石盒紧紧缚在身后。双手握紧“月影”太刀,刀身沾满了母亲的鲜血,此刻竟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哀悼,又仿佛在渴望着复仇的痛饮!她周身灵力不顾一切地疯狂燃烧,甚至压榨着生命本源!一道淡淡的、带着血色光晕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那是她母亲残存灵力的显化!
“掩护千穗!找路退!”秦安南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嘶哑地吼道。他感到脊椎如同断裂般剧痛,脑中无数混乱的画面和那个威严的古老声音碎片交织冲撞,几乎要将他逼疯。但他知道,必须清醒!必须活下去!他再次举起Glock 19,对着不断从裂缝中涌出、试图包围他们的魔爪和残余夜鸦众猛烈开火!子弹打在巨大的阴影魔爪上效果甚微,只能溅起一蓬蓬黑液,但对那些血肉之躯的夜鸦众仍有威慑。
王一帆也红了眼,拔出那把冷钢大班首刀和Strider SMF猎刀,如同人形绞肉机,怒吼着砍杀扑到近前的较小魔爪和夜鸦众,为千穗清出一条通向仇敌的血路!“丫头!宰了那个戴鸟嘴的杂碎!”
千穗动了!她的身影在狂暴的雨幕和翻涌的魔爪阴影中,化作一道决绝的血色流光!香取神道流的奥义“一之太刀”毫无保留地斩出!这一刀,凝聚了她所有的悲痛、愤怒、灵力,以及身后母亲那虚幻却坚定的守护意志!刀光不再是皎洁的月华,而是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复仇之刃!所过之处,连那些污秽的暗影魔爪都本能地避让三分!
“来得好!”夜鸦众首领怪笑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他不敢硬接这蕴含了巫女生命之火的复仇一刀,身形诡异地一扭,如同没有骨头的蛇,险险避开刀锋,同时手中淬毒的奇形手里剑毒蛇般刺向千穗的肋下空档,依旧是阴毒致命的招式!
两人再次陷入更加惨烈、更加凶险的近身搏杀!刀光剑影在魔爪肆虐的绝境中闪烁,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火星和毒液!
神社彻底化作了炼狱。地面在持续崩裂,更多的粘稠黑气和阴影魔爪从深渊涌出。王一帆和秦安南背靠背,在魔爪的围攻下苦苦支撑,杜月桐则用声波驱散器和高浓度盐弹不断制造混乱,延缓着被吞噬的脚步。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众人。
就在秦安南感觉手臂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枪,意识即将被剧痛和混乱吞噬时——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带着温柔与急切的女性声音,如同耳语般首接在他和千穗的脑海中响起:
“…孩子…活下去…后山…溶洞…水声…生门…”
是千穗母亲的声音!是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灵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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