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砸出的青铜灯悬在半空，血光收束的刹那，一股反向吸力把我从深渊边缘拽了回来。
后背撞上冰凉的金属，是便利店冰柜。眼前货架排列整齐，灯光惨白，第三层那瓶可乐正冒着冷气，瓶身结霜，和我重生第一天看见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空气中漂着几只半透明的小东西，像水母，又像数据流凝成的浮游生物，微微发着蓝光。它们轻轻碰一下货架，金属表面就浮现出一瞬倒悬的影像——天花板朝下，商品反挂着，和深渊里那座倒便利店一模一样。
我左耳的烧火棍耳钉还烫着，掌心的∞符号没消失，只是颜色变浅。我用舌尖顶了下牙根，疼，不是幻觉。
冰柜里的可乐没动，但我没伸手。上次信了灯，差点把学妹搭进去。这次我从卫衣兜里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着，火苗窜起。
我把火焰慢慢靠近可乐瓶。霜没化，反而顺着瓶身蔓延出细密纹路，像是被激活的电路。那些纹路，和前世冰箱贴、青铜灯上的完全一致。
是真的。
不是投影，不是幻境，这里是现实中的关键节点。
我刚把打火机收回去，身后货架传来窸窣声。
一个身影从饮料区后头踉跄走出。校服撕了半边，左耳己经彻底变成狐耳，毛茸茸的尖端微微颤动。尾巴藏在裙下，但地面影子出卖了她——尾尖正不受控地抽搐。
她站定，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快逃……”
和深渊最后那句一模一样。
我后退半步，右手滑进背包，摸到那半瓶符文可乐。上一回用它泼醒被污染的守夜人，这一回要是她被种了指令，我也得让她清醒过来。
“你看见灯里的手了吗？”我问。
她猛地一抖，金瞳收缩成线，尾巴炸成蒲公英。下一秒，她声音发颤：“……它在冰箱里等你……”
我松了手。
这句话对得上。灯里那只手，是重生前夜从冰箱伸出来抓住我的。她没被篡改记忆，只是伤得不轻。
“还能走？”我问。
她点头，扶着货架喘气：“尾巴……麻了，但没断。”
我没接话，低头看手机。00:00，屏幕准时亮起。
推送来了。
“快检查可乐瓶——里面有救命线索。”
我盯着冰柜里那瓶冒冷气的可乐。就这一瓶，要是开了，没了储备，万一是个陷阱，连反制手段都没了。
但【每日情报局】从不开玩笑。上回说“念《静夜思》”，我真念了，灯就炸了。这次说检查可乐瓶，那瓶子里肯定有东西。
我蹲下，把瓶子从冰柜里拿出来。瓶身冷得刺骨，霜层厚实，但轻轻一滚，能听见里面“咔哒”一声，像是有硬物在晃。
不是液体碰撞的声音。
我把它贴地滚了半圈，听声辨位。响动来自瓶底，像是小石子，又像折叠的纸。
灯里那截数据链连着耳钉，而耳钉是战友给的。现在可乐瓶里藏东西，和“源头可乐”的设定对上了——这玩意儿从来就不是喝的。
我拧开瓶盖，没急着倒。先把手伸到冰柜缝隙，把瓶里的液体缓缓倒进去。水流下去，地面结霜，但没异象，也没爆炸。
安全。
我这才把瓶子倒过来，轻轻一磕。
一张锡纸小卷掉出来，湿漉漉的，裹得严实。我用卫衣下摆擦了擦，摊开。
是张手绘简图：冰柜→推货架→阶梯→门。箭头指向地下，旁边画了个小水母，还有一扇门的轮廓，像是青铜材质。
图背面没字，但纹路和瓶身符文同源。
我站起身，走到靠墙的金属货架前。这排货架平时卡得死，但从没人去推过。
我双手抵住侧面，用力一推。
货架没卡，反而顺着地面一道隐形轨道，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石阶，坡度平缓，边缘长着青苔，像是废弃多年。
通道里飘着十几只发光水母，比外面那些大一圈，游动时留下淡淡光痕。我伸手试了下，一只撞上来，皮肤像被静电刺了一下，麻得发疼。
头顶岩壁上，投影着一扇巨门的虚影。青铜材质，门框刻满符文，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可乐瓶。
和锡纸地图上的门一模一样。
“你信这图？”学妹站我身后，声音还虚。
“不信也得走。”我说，“灯是诱饵，可它诱的是谁？是把我骗进去，还是把什么东西放出来？”
她没接话，盯着那扇虚影门，尾巴又开始抽搐。
我往前走了一步，台阶冰凉。水母避开我，像是感知到什么。
走到第五级，我忽然停住。
背包里的小章鱼瓶动了。
不是晃，是主动震颤，触手拍打瓶壁，方向首指通道深处。
它在呼应什么。
我掏出瓶子，贴在掌心。触手贴着玻璃，频率和头顶虚影门的光波同步。
这门，和源头可乐有关。
学妹跟下来两步，忽然说：“货架……没关。”
我回头。
那排金属货架还敞着，通道入口大开。外面便利店的灯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关不重要？”我问。
“万一有人进来呢？”她声音低，“比如……穿黑西装的。”
我冷笑：“他们不收现金，也不会来买可乐。”
话音刚落，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玻璃瓶滚过石板。
我立刻把小章鱼瓶塞进背包，手摸向冰柜里剩下的可乐。还有一瓶，标签完好，冷气正常。
学妹也警觉起来，耳朵转向声源。
我们没动，盯着幽深的台阶。
三秒后，一只发光水母从拐角飘出，轻轻撞上虚影门的边缘。
门纹丝不动。
但水母爆了。
不是炸，是瞬间蒸发，光点西散，像被什么东西吸走。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接连撞向门框，全都无声消失。
我抬头看那扇青铜巨门的投影，发现它比刚才清晰了一点。
像是……被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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