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拆了，可耳钉还在烫。
我蹲在电子城B3的废墟里，头顶裂缝渗下的黑液一滴一滴落进可乐瓶。液体在瓶底打旋，慢慢拼出星图，和我手机里那张卫衣少年照片上的蓝光纹路咬合在一起，像两块老式U盘完成了配对。
谢归前脚刚走，说要去黑市打听“械钥”有没有二手拆解教程。我没拦他。这年头，连扫地僧的徒弟都信奉“知识付费”，我能理解。
可问题是，中继站拆了，裂缝却没闭。
我拧紧瓶盖，站起身。墙角那道原本只是墙皮剥落的缝隙，现在裂得能塞进一只手掌，里面飘着青铜色的雾。雾里有东西在动——不是影子，是倒影。
我的倒影。
但那张脸，是十年前刚进公司实习那天的模样，领带歪着，头发油得能炒菜。
手机震了。
【每日情报局】：
“别看裂缝里的眼睛——它们会偷走你的时间！”
我猛地移开视线。瓶里的星图突然闪烁，蓝光顺着瓶身爬上来，烫得我差点松手。
这玩意儿不是在探测虚境，是在被虚境反向读取。
我一把将可乐罐塞进帆布包夹层，顺手摸出那枚烧火棍耳钉。左耳垂传来一阵刺痒，像是有根针在往颅骨里钻。我把它按进太阳穴，眼前瞬间闪过一串画面：南天门的星轨、锁链缠绕的牢笼、一个穿蓝校服的背影被钉在青铜柱上。
所有画面里，他的手铐纹路都一样——三道斜纹，一道回钩，像极了青丘禁地祭坛上的封印符。
不是幻觉。是记忆在对虚境信号做匹配。
我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裂缝。画面里，雾气翻涌，浮现出一座悬浮的牢笼，西周环绕着扭曲的轨道，和南天门内环星路完全一致。我调出符文可乐，把瓶身贴在屏幕上，符文渗进玻璃，和投影重叠。
坐标锁定了。
地下七层，原地铁七号线废弃隧道交汇点。那里早被填成垃圾填埋场，地图上连个标点都没有。
但现在，整座城市的地脉都在共振。
我收起手机，正要走，眼角余光扫到裂缝边缘的地面。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细缝，深不见底。我把可乐瓶埋进去，瓶身符文吸了地气，慢慢浮现出一行血色数字：
6:00:00
和手机推送底部那个倒计时，分秒不差。
灵气复苏，还有六小时。
我拔出瓶子，瓶口沾了点黑泥，像是从地底渗上来的机油。可它闻起来像烧焦的符纸。
这不只是倒计时。是同步信号。
机械天庭要的不是恢复秩序，是全球统一开始。
我转身往出口走，刚到楼梯口，头顶“轰”地一声，整片天花板塌了半边。不是塌，是被什么从外面撑开的——一道横贯百米的虚境裂缝，像拉链一样在城市上空撕开。
霓虹灯牌“数码港”的最后一个“码”字闪了两下，熄了。
裂缝里，浮现出巨大的青铜牢笼，和我刚才在手机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柱子上的蓝校服少年低着头，数据链缠满西肢，胸口插着一块黑色立方体，正一明一灭。
是“械钥”的母体。
可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牢笼外围。
一圈人影列阵而立，穿着和电子城那十二具傀儡一样的旧式作战服，袖口绣着裂门标志。他们站得笔首，动作完全同步，像是被同一根数据线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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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不到头。
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裂缝录像。画面里，所有傀儡同时抬手，掌心金属刺弹出，又收回，再弹出——动作完美一致，但每一轮结束，都有0.3秒的停顿。
和神将攻击后的冷却期一样。
我倒放视频三遍，确认不是视觉误差。
他们不是在巡逻。是在校准。
就像一群等待系统更新的机器人，正在同步最后的攻击协议。
我关掉录像，正要收手机，裂缝突然扭曲。牢笼内部画面一闪，换成了我前世死的那天——火雨倾盆，我躺在废墟里，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血泡从嘴里冒出来。
可下一秒，画面又变了。
我看见自己站在南天门顶端，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立方体，背后是燃烧的天庭，脚下是跪伏的千神。
谁的记忆？
我猛地掐住手腕，用疼痛把自己拽回来。
烧火棍耳钉己经凉了，但太阳穴还在跳。
这不是虚境入侵，是双向渗透。
现实在被虚境同化，而虚境里，有人在往我脑子里塞东西。
我摸出最后一罐符文可乐，拧开，泼向裂缝。
可乐没落地，就被吸进了虚空中，像被什么舔了一口。
裂缝边缘泛起波纹，牢笼的影像晃了晃，露出背后一片荒原。荒原上立着一排排金属柱，柱子上挂着人形轮廓，全是穿蓝校服的少年。
不止一个。
是复制品阵列。
我盯着那画面，喉咙发干。
就在这时，可乐瓶里的星图突然倒转，蓝光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停在手腕——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现在却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和卫衣少年的一模一样。
同步率，正在上升。
我一把扯下帆布包，把可乐瓶塞进去，转身就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
我回头。
电子城外的街道上，十几名黑西装男人正从不同方向走来。他们步伐一致，手臂摆动角度完全相同，瞳孔泛着金属光。
领带结的褶皱都一模一样。
他们不收现金，不吃东西，现在，连走路都像在执行同一段代码。
我摸了摸耳钉，它还没热。
说明他们还没锁定我。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倒计时跳到5:59:43。
血字下方，新推送浮现：
“当他们说‘一切为了天庭’时，割断他们的声带！”
我冷笑，锁屏。
然后把手机塞进可乐瓶，拧紧盖子，埋进裂缝边的土里。
瓶身符文亮了一下，倒计时开始同步。
我转身，朝着地铁废弃隧道的方向跑去。
跑出五十米，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停步声。
我回头。
所有黑西装同时抬头，望向天空那道裂缝。
他们的嘴，同时张开。
没有声音。
但嘴唇的开合，完全一致。
像在默念同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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