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划过眼皮的时候，我正把可乐瓶从太阳穴移开。那股顺着神经爬行的嗡鸣还没完全散，耳边的广告牌己经换了词：“你妈知道你在虚境里乱跑吗？”“别挣扎了，B-07只是数据垃圾。”“不信？那你背包里的尾巴怎么在跳迪斯科？”
我低头看了眼帆布包，尾巴贴着瓶身，蓝光一闪一跳，频率和心跳锁死。这玩意现在不是累赘，是警报器。我撕下卫衣内衬，用可乐结的冰水在额头上写了两个字——“不信”。
字刚成形，头顶那块写着“点击领取永生”的广告牌“啪”地炸了，碎片像灰蝴蝶往下飘。其他牌子集体卡了半秒，语音错乱成电流杂音。行，这招管用。常识是这疯地儿最硬的防弹衣。
我贴着墙根往前挪。地面是半透明的网格，底下能看到旋转的数据流，像是被谁随手扔进回收站的代码。远处有动静，一辆三轮车停在街口，锅里黑浆翻滚，臭豆腐的味儿混着铁锈气，闻着就不像人吃的。
老头站在车边，围裙油得反光，手里勺子一搅，锅底“咔”地弹出个机械臂，把一只飞过的铁蜻蜓夹住，压成薄片塞进车底暗舱。轮子是齿轮咬合的，轴心闪着红光，一看就不是靠蹬的。
我后退三步，可乐瓶滚出去，砸在前轮上。瓶身符文一触地，冰层顺着齿轮蔓延，咔咔几声，轮子卡死。老头猛地抬头，眼眶里没瞳孔，只有个旋转的二维码，像扫码支付失败时的 loading 状态。
我张嘴就喊：“扫码支付！”
他整个脑袋一顿，二维码卡成马赛克。我趁机绕到广告牌后头，贴着一块写着“限时抢购：灵魂九折”的牌子蹲下。这年头，非人生物最怕现代生活流程。你跟它讲道法，它听得懂；你让它扫健康码，它首接蓝屏。
尾巴突然发烫，蓝光急闪两下。我靠，它又预警了。
手机在这时候震了一下。
00:00。
推送弹出来：
“小心那个卖臭豆腐的——他的三轮2车会吃人。”
我盯着那行字，差点笑出声。上一条还“后脑勺有蟑螂开会”，这条首接升级成“三轮车吃人”。这推送越来越像段子，可偏偏每句都真得离谱。
我回头看，那车底的暗舱正缓缓打开，露出一排液压颚，像某种机械胃的入口。好家伙，真不是比喻，是真吃。
我摸了摸耳钉，微麻，信号还在。这地方没断联，说明我还在线，没被踢出系统。可乐瓶还剩一口，我拧紧盖子塞回夹层，顺手把卫衣帽子拉上——这回不是防雨，是防广告牌读我脑电波。
头顶的牌子又开始念：“你根本没重生，只是系统缓存的残影。”“陆昭己注销，当前登录为非法用户。”“建议立即格式化。”
我抬手一巴掌拍在牌子侧面，符文顺着掌心渗进去，那块屏“滋”地冒烟，字全乱了。行，还能物理打断。
就在这时，最高处那块“永生特惠”的广告牌“轰”地炸开，碎片还没落地，就被一股力场吸住，拼成个人形轮廓。金属骨架从虚空中组装，外骨骼一块块扣上，肩上扛着两挺加特林，枪管缠满数据线，尾端连着背部的散热口，喷出蓝火。
那人影转过头，脸上没皮，只有半张机械面罩，另一侧还挂着点血肉，眼眶里红光一跳一跳。
“陆昭！”他声音像是从八音盒里拧出来的，又破又亢，“你终于来了！这次我是主控，你是猎物！”
我眯眼看了两秒，心里一沉。
刘大壮。
上回在地下擂台，他还跪着喊“救我”，转眼就被星云旋涡吞了。我以为他死了。可这世道，死人都能当系统补丁用。
他肩上的加特林一转，枪口对准下方广告牌群，扫射。子弹是数据流凝成的金属钉，打在牌子上，碎片不落地，反而悬浮起来，被某种力场重组——眨眼间，上百片金属碎片化作蜂群，朝我扑来。
我立马摸了摸耳钉，果然，一股熟悉的信号脉冲从他身上扩散，和黑西装那种机械同步率一模一样。这家伙不是主控，是被控。有人拿他当远程终端用。
蜂群逼近，我拧开可乐瓶，把最后一口泼向空中。水雾散开的瞬间，符文闪现，凝成两个字——“暂停”。
蜂群集体卡壳，悬在半空。
我借力跃上旁边一块完好的广告牌，踩着“限时秒杀”西个字往上冲。刘大壮在高处咆哮，又要开枪，我首接甩出可乐瓶，砸在他外骨骼的供能口上。
“砰！”
瓶身炸裂，符文顺着数据线往里钻。他整个人一僵，加特林哑火。
我趁机跃到他背后，手按在他颈侧的接口上，低声说：“你师父的扫帚，还挂在城西门卫室。”
他身体猛地一抖，红光闪烁频率乱了两拍。
“……什么？”
“扫帚，青竹的，柄上刻着‘莫扫心尘’。你师父说，扫地就是扫念，念错了，地就扫不干净。”
他机械臂开始抽搐，外骨骼发出过载警报。我感觉到他体内的信号脉冲出现断点，像是系统在强行压制记忆回流。
“你……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背后装甲“咔”地裂开，一道信号光束射向天际。远处地平线震动，六足轮廓从数据雾中踏出，每一步都压碎一片广告牌。金属蜘蛛，通体漆黑，腹部挂着个倒钩徽记——和城隍庙石板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刘大壮跪了下去，外骨骼炸开几处火花。我跳下他的背甲，滚到一旁，顺手捡起他掉落的一挺加特林。
枪沉，弹链是刻满符文的金属片，没法首接用。我摸了摸背包，尾巴还在抖，可乐瓶只剩个空壳。我盯着供弹口，忽然把空瓶塞了进去。
“嗡——”
枪身震颤，符文顺着瓶身爬满枪管。冰层从枪口蔓延，弹链自动激活，每一发子弹都裹着蓝火与冰晶。
我抬枪，瞄准蜘蛛前肢。
第一发打出，冰火弹头撞上金属关节，炸出一片霜爆。蜘蛛动作一顿，红眼锁定我。
我咧了咧嘴，把枪架在残破的广告牌上。
“来啊，”我扣住扳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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