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场地定在城郊的云顶庄园,是座占地近百亩的老园子,今晚被临时装点得流光溢彩。青石路两旁的宫灯全亮着,暖黄的光映着修剪齐整的冬青,远处的喷泉随着古典乐的节奏喷起丈高的水柱,碎成一片银雾。
顾沉舟的车停在庄园正门口时,己有侍者上前拉开车门。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手工西装,衬得肩背线条愈发利落,下车时指尖习惯性地拂过袖口——那里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是他早上让管家反复检查过的。
“顾总,里面请。”侍者弓着腰,目光不自觉地扫向紧随其后下车的人。
傅落银也穿了西装。是顾沉舟让人按他的尺寸定制的,炭黑色,料子是顶级的羊毛混纺,可穿在他身上,硬是少了几分宴会上常见的矜贵,多了些迫人的英气。肩线被他宽肩撑得笔挺,袖口束得紧,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节上还带着点薄茧——那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和这满场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
他下车时没看侍者,目光先扫了圈周围的环境,落在不远处的几棵老槐树上。树后有阴影,他眯了眯眼,确认没藏人,才收回视线,跟上顾沉舟的脚步。
“放松点。”顾沉舟低声道,指尖在他臂弯处虚虚碰了下——没真碰到,隔着半寸距离,“只是晚宴,没人敢在这里动手。”
傅落银没应,只是把垂在额前的碎发往后拨了拨。他耳力好,能听到庄园深处传来的脚步声,不止侍者,至少有六个保镖在暗处巡逻,气息都稳,是练家子。
穿过雕花拱门,宴会厅的全貌豁然展开。水晶吊灯悬在穹顶,光洒下来,把满场的衣香鬓影照得透亮。男宾们大多穿西装,女宾的礼服则五颜六色,裙摆扫过地毯时悄无声息。空气中飘着香槟的甜香和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点冲——傅落银皱了皱眉,下意识往顾沉舟身边靠了靠。
顾沉舟身上没喷香水,只有点淡淡的皂角味,混着他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比满场的香气舒服多了。
“顾总来了。”
有人迎上来,是晚宴的主办方,做地产的王总。他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过来:“这位就是傅先生吧?久仰。”
傅落银没接酒杯,只是颔首。他不渴,也不喜欢这冒泡的东西——上次在酒会尝过一口,酸中带甜,不如白开水解渴。
顾沉舟接过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放在旁边的侍者托盘上,指尖在杯壁上碰了下:“王总客气了。”
“快请进,里面都等着呢。”王总笑着引他们往里走,目光总往傅落银身上瞟,“傅先生这身西装真合身,是哪家定制的?看着精神。”
傅落银没说话。顾沉舟替他答了:“朋友做的。”
王总没再追问,转而聊起今晚的慈善项目。顾沉舟应着,脚步没停,眼角余光却注意着傅落银——他正微微侧身,避开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动作自然,却带着种不易察觉的戒备,像头随时准备应对突袭的狼。
“那边是赵总。”王总忽然朝角落努了努嘴。
顾沉舟顺着看过去。赵总正和几个人说话,手里摇着酒杯,脸上挂着笑。他身边还站着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穿着亮蓝色西装,头发抹得油亮,正对着一个穿礼服的女宾笑,眼神轻佻。
“那是赵总的侄子,赵磊。”王总压低声音,“刚留洋回来,性子野,顾总别往心里去。”
顾沉舟没应,只是端着酒杯抿了口。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有点麻。他看到赵磊的目光扫过来,落在傅落银身上时顿了顿,嘴角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
“我去跟其他人打个招呼。”王总走开了。
顾沉舟往旁边的休息区走,那里人少。傅落银跟在他身后,像道影子。刚站定,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带着股酒气。
“哟,这不是顾总吗?”
赵磊晃悠悠地走过来,手里的酒杯晃得厉害,酒液都溅出来了些,滴在地毯上,留下个深色的印子。他眼睛眯着,先看顾沉舟,又扫向傅落银,笑出声:“顾总换口味了?找了个这么……威猛的保镖?”
傅落银的手在身侧攥了下,指节泛白。
顾沉舟没看他,指尖在酒杯上划了圈:“赵公子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顾总聊两句了?”赵磊往前凑了凑,酒气更浓了,“就是好奇,顾总这保镖看着挺凶啊,不知道碰一下会不会……”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往顾沉舟的手臂上瞟——上次酒会顾沉舟被傅落银碰过的地方起了红疹,这事在小圈子里传过一阵。
话音还没落,手腕突然一紧。
傅落银不知何时动了。他就站在顾沉舟身侧,伸手快得像闪电,一把捏住了赵磊的手腕。手指掐在腕骨上,看着没用力,赵磊却“嗷”一声痛呼出来,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他妈干什么!”赵磊疼得脸都白了,想抽手,却被捏得更紧,骨头像是要碎了。
周围的声音瞬间停了,几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刚才和赵磊说话的女宾吓得往后退了步,远处的赵总也看到了这边,脸色沉了下来。
傅落银的眼神冷得像冰,捏着赵磊手腕的手指又加了两分力:“再多一字,断。”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杀伐气,是真见过血的狠劲。赵磊被他看得心头发怵,嘴张了张,愣是没敢再骂出声,额角都渗出冷汗了。
“傅落银。”
顾沉舟开口了。他没看赵磊,目光落在傅落银捏着人手腕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有道浅疤,是上次在烂尾楼划的。
傅落银没松手,只是抬眼看顾沉舟。
顾沉舟朝旁边的侍者抬了抬下巴:“赵公子喝多了。送他出去。”
侍者赶紧上前,想扶赵磊,又不敢碰傅落银的手。
“松开!”赵磊还在嘴硬,却没刚才的嚣张了。
傅落银看了顾沉舟一眼,手指一松。
赵磊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手腕,疼得龇牙咧嘴。他怨毒地瞪了傅落银一眼,又看向顾沉舟:“顾沉舟,你他妈等着!”
“送赵公子去休息室醒酒。”顾沉舟没理他的威胁,对侍者重复了遍,语气没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侍者赶紧架着赵磊往外走。赵磊还在骂骂咧咧,声音越来越远。
赵总走过来,脸色不好看:“顾总,这事是不是过分了?”
“赵总觉得,纵容侄子在宴会上撒野,就不过分?”顾沉舟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侍者托盘上,指尖没沾到一点酒渍,“还是说,赵公子刚才的话,是赵总教的?”
赵总噎了下。他刚才离得远,没听清赵磊说什么,但看架势也知道是赵磊先挑事。他瞥了眼傅落银,那眼神还冷着,像能戳穿人似的,心里有点发虚。
“小孩子不懂事,我回头教训他。”赵总找了个台阶下,“顾总别往心里去。”
“最好如此。”顾沉舟没再看他,对傅落银道,“走吧。”
傅落银跟上他,没回头。两人穿过人群往露台走,留下身后一片窃窃私语。有好奇的,有看戏的,还有些女宾看着傅落银的背影,眼神发亮——刚才那一下又快又狠,是真帅。
露台在宴会厅外侧,铺着防腐木,摆着几张藤椅。晚风一吹,比里面凉快多了,也没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香水味。
顾沉舟在藤椅上坐下,往后靠了靠。傅落银站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喷泉,手里还攥着拳——刚才没捏碎那小子的手腕,算他运气。
“手没事?”顾沉舟忽然问。
傅落银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灵活得很,刚才没用力过猛。他摇了摇头:“无碍。”
“下次别动手。”顾沉舟道,“这种人,不用脏了你的手。”
傅落银没应。在他看来,对着顾沉舟说那种话,就该打。大胤军营里,敢对主将不敬的,轻则掌嘴,重则军棍,哪有这么便宜。
露台的门被推开,侍者端着盘水果过来,放在桌上:“顾总,傅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温水。”顾沉舟道。
“不用。”傅落银道。
侍者应着退下去了。
傅落银伸手,从盘子里拿了颗葡萄。他没剥皮,首接塞嘴里嚼了嚼,眉头皱了下——有点酸。
顾沉舟看着他的动作。傅落银吃东西不讲究,在别墅吃饭时也这样,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就是总不爱用公筷,好几次被管家隐晦地提醒,也没改过来。
但顾沉舟没说什么。
“刚才那人,是赵总的侄子。”顾沉舟拿起颗樱桃,没吃,指尖捏着玩,“赵家和顾家有生意往来,也有过节。上次夜袭别墅的杀手,赵总脱不了干系。”
傅落银嚼着葡萄,点了点头。他记仇,刚才那小子的脸,他记下了。
“以后见着他,离远点。”顾沉舟道,“别让他抓到把柄。”
傅落银“嗯”了声,又拿了颗葡萄。这次学乖了,先捏了捏,软的才塞嘴里。
晚风拂过,吹起顾沉舟的袖口。他下意识拢了下,目光落在傅落银的手腕上——那里还缠着纱布,是前几天在“云栖湾”烂尾楼划的。
“纱布该换了。”顾沉舟道。
傅落银低头看了看:“不碍事。”
“回去让管家换。”顾沉舟没容他反驳,“别感染了。”
傅落银没再犟,应了声“好”。
侍者端着温水过来,放在顾沉舟手边。顾沉舟端起来喝了口,目光看向宴会厅里——赵总正和几个人说话,时不时往露台这边瞟,脸色阴沉沉的。
“顾总,傅先生,王总请二位过去一趟,说是有位老教授想认识傅先生。”另一个侍者过来说道。
“老教授?”顾沉舟挑眉。
“是周教授,研究古文化的。”侍者道。
顾沉舟想起了周教授——上次来别墅做客,还和傅落银聊过古音。他站起身:“走吧。”
傅落银跟着站起来,心里有点戒备。他不喜欢和“学者”打交道,尤其是周教授那种,眼神太尖,像能看穿人似的。
两人走进宴会厅时,周教授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线装书。王总站在旁边,看到他们过来,笑着介绍:“周老,这就是顾总和傅先生。”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沉舟落银周教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傅落银身上,眼睛亮了:“傅小友,又见面了。”
傅落银颔首,没说话。
“周老刚才还跟我夸你呢,说你对古音的了解比不少研究生都深。”王总笑着打圆场,“快坐。”
顾沉舟在周教授对面坐下。傅落银没坐,就站在他身后,像尊守护神。
“傅小友最近还在看史书?”周教授没在意他的态度,笑眯眯地问,“上次跟你说的‘大胤宫廷雅言’,你有没有再琢磨琢磨?”
傅落银没接话。他不想聊这个。
顾沉舟端起温水喝了口,替他答了:“周老,落银最近忙,没顾上这些。”
“忙好,忙好。”周教授也不勉强,把手里的书递过来,“你看我这记性,上次说要给你看这个。这是我新得的一本《大胤兵书残卷》,上面有些战术图,我看着眼熟,你帮我瞧瞧?”
傅落银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是手抄本,纸都泛黄了,上面画着些简易的地图,标着“伏击点”“粮草线”,还有几行小字,是标注的战术要点。
他的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挪,伸手接过书。指尖碰到书页时顿了下——纸很薄,怕弄坏了。
“这是……黑松岭的伏击图。”傅落银的指尖在图上划了划,“标注错了,这里应该是隘口,不是缓坡。当年我在这设伏,就是把敌军引到隘口,断了后路。”
“哦?!”周教授眼睛更亮了,“你怎么知道?史书上没写这么细啊!”
傅落银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因为这仗是我打的”。
顾沉舟看着他低头看书的样子。灯光落在他脸上,睫毛很长,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些,没了刚才捏赵磊手腕时的狠劲,倒有了点读书人的沉静。
“可能是家传的吧。”顾沉舟替他圆了过去,“他家里长辈以前是做古董生意的,接触过不少老东西。”
“哦——”周教授恍然大悟,没再追问,只是拉着傅落银讨论战术图,“那你看这里,这个‘佯装撤退’的战术,是不是和《孙子兵法》里的‘欲擒故纵’一个道理?”
傅落银点头:“差不多。但实战里得看地形,黑松岭那地方,不能撤太快,得留三分力,不然敌军不上当。”
他说起打仗,话就多了。哪些地方适合设伏,哪些地方适合扎营,哪些时候该强攻,哪些时候该智取,说得头头是道,连周教授都听得频频点头。
顾沉舟没插话,就坐在旁边听。他第一次听傅落银说这么多话,不是“是”“不是”“无碍”,而是带着点兴奋,指尖在书页上划来划去,眼睛里都有光。
原来这就是他以前的生活。金戈铁马,运筹帷幄。
“傅小友真是奇才!”周教授合上书本,赞叹道,“要是你做研究,肯定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
傅落银把书递回去,没接话。他对做研究没兴趣,他还是喜欢握刀。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顾沉舟看了眼表,站起身。
“哎,好。”周教授也没留,把书收好,“傅小友,下次有空来我家,我那还有本《西疆战策》,咱们再聊聊!”
傅落银没应,只是跟着顾沉舟往外走。
两人穿过宴会厅时,赵总还在,但没再过来找茬,只是眼神阴沉沉地看着他们。顾沉舟没在意,径首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傅落银忽然停了脚步,看向角落里的一个展柜。展柜里摆着把短剑,锈迹斑斑,是今晚的拍品之一,标注着“疑似大胤时期兵器”。
“怎么了?”顾沉舟问。
“那把剑是假的。”傅落银道,“大胤的军剑不会用这种铜镶边,太脆,劈两下就断了。”
顾沉舟顺着看过去。他对古董兵器没研究,看不出来真假。但傅落银说假,那肯定是假的。
“走吧。”顾沉舟道。
傅落银“嗯”了声,跟着他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赵磊的声音,还带着酒气:“顾沉舟,你他妈就是个孬种!躲在保镖后面算什么本事!”
顾沉舟脚步没停。
傅落银却停了。他转过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赵磊被两个侍者架着,还在胡骂:“还有你!一个臭保镖,狂什么!不就是个野蛮人吗!有本事单挑啊!”
“赵公子。”顾沉舟终于停了脚步,转过身,声音没温度,“你父亲没教过你,祸从口出?”
“我爸怎么了!”赵磊梗着脖子,“顾沉舟,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那个洁癖怪病……”
话没说完,傅落银动了。
这次更快。他几乎是瞬间就冲到赵磊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全场死寂。
赵磊被打得偏过头,嘴角都出血了。他懵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尖叫道:“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傅落银没理他,只是看着赵总,眼神冷冽:“管好你的人。再让他对顾沉舟说一句不敬的话,下次断的就不是手筋,是脖子。”
赵总脸色煞白,赶紧上前按住赵磊:“闭嘴!”又看向傅落银,强笑道,“傅先生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我带他回去好好教训!”
傅落银没再看他,转身走到顾沉舟身边:“走了。”
顾沉舟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外走。傅落银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背影在宫灯的光里拉得很长,没人敢拦。
坐上车,顾沉舟才开口:“下次别这么冲动。”
“他该打。”傅落银道,语气没松。
顾沉舟没反驳。他看着窗外掠过的宫灯,沉默了会儿,忽然道:“刚才周教授的书,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去弄来。”
傅落银愣了下:“不用。”
“看看也无妨。”顾沉舟道,“就当……解闷。”
傅落银没再拒绝,点了点头。
车驶离庄园,融入夜色。傅落银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刚才打赵磊的手还有点麻,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
“那个‘野蛮人’的称呼。”顾沉舟忽然道,“你别往心里去。”
傅落银嗤笑了声:“无妨。在战场上,敌人越骂得凶,说明他们越怕你。”
顾沉舟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路灯的光里明明灭灭,眼神却很亮,没一点被冒犯的样子。
顾沉舟忽然笑了下。很轻,却让车厢里的气氛松快了些。
傅落银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沉舟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只是觉得,你说得对。”
车继续往前开。傅落银没再问,只是把车窗降下条缝。晚风吹进来,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宴会上的酒气和香水味。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闪过刚才那本《大胤兵书残卷》的图,还有黑松岭的雪——那年冬天,他就是在黑松岭打了场大胜仗,回去的时候,皇帝还赏了他块龙涎香,说是西域进贡的珍品。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玉佩还在,贴着皮肤,温温的。
“下次宴会,还来吗?”顾沉舟忽然问。
傅落银睁开眼:“你去哪,我去哪。”
顾沉舟没说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低鸣。
过了会儿,顾沉舟道:“下次穿便装吧。”
傅落银挑眉:“便装?”
“嗯。”顾沉舟道,“西装不舒服,你穿不惯。”
傅落银没应,只是嘴角悄悄勾了下。他确实不喜欢穿西装,勒得慌,不如劲装自在。
车开到别墅门口时,管家己经等在门口了。看到他们下车,赶紧迎上来:“先生,傅先生,晚饭温着呢,要吃点吗?”
“不用。”顾沉舟道,“把医药箱拿来,给傅先生换纱布。”
“是。”管家应着,转身去拿医药箱。
傅落银跟着顾沉舟走进客厅。客厅的灯是暖黄的,比宴会上的水晶灯舒服多了。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顾沉舟从管家手里接过医药箱,走过来。
“伸手。”顾沉舟道。
傅落银伸出手臂。顾沉舟解开纱布,动作很轻,怕弄疼他。伤口己经结痂了,有点红,但没感染。
“恢复得不错。”顾沉舟拿过碘伏棉,轻轻按在伤口周围,“别沾水。”
“知道了。”傅落银道。
顾沉舟低头给他涂药,睫毛垂着,灯光落在他发顶,投下点淡影。傅落银看着他的发顶,忽然想起刚才在宴会上,他挡在自己身前对赵总说话的样子,声音不高,却硬得很。
“顾沉舟。”傅落银忽然道。
“嗯?”顾沉舟抬头。
“以后再有人对你不敬,不用你开口。”傅落银道,眼神认真,“我来处理。”
顾沉舟看着他的眼睛。很深,很亮,像藏着片星空。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给伤口缠纱布。
指尖碰到傅落银的皮肤时,没像以前那样下意识避开。
纱布缠好了,顾沉舟把医药箱收起来,站起身:“很晚了,休息吧。”
“嗯。”傅落银应着,也站起身。
两人各自往客房走。傅落银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顾沉舟还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他,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说话,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顾沉舟站了会儿,才转身往书房走。路过客厅的镜子时,他停了下。镜子里的人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整齐,没沾到一点灰尘。
只是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过傅落银皮肤的温度,不烫,却很稳。
他没像往常一样去洗手,只是抬手,拢了拢袖口,转身走进了书房。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地毯上,像铺了层银霜。今晚的宴会不算愉快,但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下次再遇到赵磊那样的人,傅落银还会站在他身前。
这个认知,让顾沉舟的指尖,轻轻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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