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后的阴影里,李维真能闻到司马逸伤口渗出的血腥味,混着巷子里馊水的酸气,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她摸出袖中那卷羊皮卷,借着从灯笼缝隙漏下的微光,再次细看“双生魂”三个字——墨迹边缘有细碎的裂纹,像是用极快的速度写就,笔锋却与苏姨娘医书里的批注如出一辙。
“这字迹……”司马逸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不稳的喘息,“像我母妃的笔迹。”
李维真的指尖猛地一顿。司马逸的母妃,那个被冠上“巫蛊”罪名的贤妃,竟也与这盘棋有关?这是进了一步,将皇室秘辛与苏家旧案彻底缠绕在一起。
巷口的马蹄声渐远,李镇国的亲兵似乎并未察觉他们。可李维真注意到,垃圾桶旁的砖缝里,塞着片新鲜的柳叶——是柳相府的标记,有人在暗中给他们指路,又像在标记他们的位置。
退了一步:暗处的眼睛不止钦天监,柳相的余党或许也在盯着“平衡之纹”。
“去我母妃的旧居。”司马逸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掌心的薄茧上——那是常年握银药杵磨出的痕迹,“贤妃宫没被查封,里面有面‘照心镜’,或许能照出‘双生魂’的真相。”
贤妃宫的朱漆大门早己斑驳,门环上的铜绿沾了满手。推开时,灰尘在月光里翻腾,像无数细小的飞蛾。正厅的香案上,果然立着面铜镜,比柳相府的那面更大,镜背刻着北斗七星,勺柄处的“天枢”位,嵌着颗鸽蛋大的明珠,在暗处泛着幽光。
李维真站到镜前,面具还没摘下——镜中映出的,却是苏姨娘的脸,正对着她微笑,鬓边插着支银步摇,步摇上的铃铛与记忆里母亲房里的那支,发出的声响完全一致。
这是进了一步:“照心镜”果然有玄机,能映出血脉深处的关联。
“你摘下面具试试。”司马逸的声音带着紧张。
李维真摘下人皮面具,镜中的苏姨娘忽然变了,变成个陌生的妇人,眉眼间有几分像皇后,却更柔和,耳后同样有颗痣,与她和司马逸、真皇子的位置分毫不差。
“是我母妃的妹妹。”司马逸的声音发颤,“当年被送进钦天监当差,说是……病逝了。”
原来他们的血脉能追溯到同一位长辈!这是关键一步,“双生魂”的含义逐渐清晰——不仅指司马逸与真皇子,更指所有流着这脉血的人,共享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可镜中的妇人忽然抬手,指向镜背的明珠。李维真伸手去摸,明珠竟应手而落,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是个青铜小盒,盒锁的纹路与“玖”字令牌完全吻合。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秘籍,只有两缕头发,用红绳系着,一缕乌黑如墨,一缕带着银丝——是苏姨娘和贤妃的头发。
她们是姐妹?这反转让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苏家不仅与柳家有血亲,还与皇室沾亲带故。这是进了一大步,揭开了最核心的血脉谜团。
“所以苏姨是我姨母?”司马逸的指尖抚过发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伤口的血浸透了衣袍,“那真皇子……”
话没说完,窗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李维真吹灭油灯,拽着司马逸躲到香案下。月光从破窗照进来,落在铜镜上,映出几个黑影,为首的正是老仵作,手里举着个罗盘,指针正对着铜镜的方向。
“他们能通过星轨定位镜子。”李维真压低声音,银药杵抵在掌心,“这镜子是个诱饵。”
退了一步:贤妃宫的镜子不仅能照出真相,还能被钦天监定位,成了追踪他们的信号源。
黑影在厅里翻找,老仵作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找不到‘平衡之纹’,就把镜子砸了!这东西留着,早晚是祸害!”
李维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镜子若碎,苏姨娘和贤妃留下的最后线索就断了。她摸出那两缕头发,忽然有了主意——将红绳解开,头发散落在香案上,借着月光,竟拼出个“水”字。
太液池的水眼!
这是进了一步,用血脉线索破解了新的指引。
司马逸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咳嗽得更厉害,故意发出声响。老仵作的人立刻围过来,火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在那!”有人喊道。
司马逸拽着李维真往侧门跑,铜镜在身后“哐当”碎裂,碎片反射的光里,李维真看见老仵作的假眼珠掉了出来,滚落在地——那眼珠里竟嵌着片极小的星图,与羊皮卷上的“平衡之纹”部分重合。
钦天监的老巢,藏在星图缺失的那角!这是退中进:老仵作的破绽,暴露了钦天监的核心位置。
跑出贤妃宫时,司马逸的伤口己经开始发烫,额间的朱砂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靠在墙上喘息,忽然抓住李维真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你听……”
他的心跳声,与李维真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竟形成了奇异的共振,像两滴落入静水的墨,在彼此的涟漪里渐渐融合。
“双生魂……是说我们的心跳能共鸣。”李维真的声音发颤,“苏姨娘要的平衡,或许是让我们的血……”
话没说完,巷口传来林婆婆的声音:“三小姐!老夫人快不行了!”
李维真猛地回头,看见林婆婆拄着拐杖跑来,左臂的伤口又裂了,血滴在青石板上,连成串,像条指引他们回镇国公府的红绳。
回府,意味着可能落入父亲或柳相余党的陷阱;不回,老夫人或许真的危在旦夕。这是最艰难的一步退:亲情成了最锋利的枷锁。
“我去。”李维真将羊皮卷和青铜盒塞进司马逸怀里,“你去太液池的水眼,找星图缺失的那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来找我。”
她摘下银药杵,塞进他手中——这是苏姨娘留下的信物,也是她能给的唯一保障。
司马逸攥着药杵,指节泛白:“我等你。”
李维真转身跟着林婆婆往镇国公府跑,跑过三条街,忽然发现林婆婆的脚印在月光下有些奇怪——她明明拄着拐杖,脚印却深浅一致,像个健康人在伪装。
“你到底是谁?”李维真猛地停住脚步,银簪抵在林婆婆的后颈。
林婆婆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忽然舒展开,露出张年轻些的脸,耳后那颗痣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我是你姨母,苏瑾的妹妹,苏瑶。”
又是一位苏家后人!这反转让李维真的银簪差点脱手。
“老夫人没事。”苏瑶的声音带着疲惫,“我引你回府,是因为父亲在书房等你,他说……该告诉你‘玖’字令牌的真正用法了。”
李镇国终于要摊牌了。这是进了关键一步,第九层局的钥匙即将被启用。
可苏瑶的指甲缝里,除了血还有磷粉——是钦天监用来引火的药粉。她带来的,到底是真相,还是点燃最后一局的火种?
退了最后一步:连血脉至亲都可能是点燃终局的引线。
镇国公府的灯笼在夜色里摇曳,像悬在头顶的引信。李维真望着那扇熟悉的朱门,忽然注意到门环上的铜绿里,嵌着点暗红——是新鲜的血,与司马逸伤口的血,在月光下泛着同一种铁锈色。
“父亲在书房等你。”苏瑶的声音忽然冷了,拐杖顿在地上发出脆响,“但他没说,书房里除了他,还有谁。”
李维真的银簪往前送了送,针尖抵住苏瑶颈间的动脉:“是钦天监的人,还是柳相的余党?”
苏瑶忽然笑了,耳后的痣在笑纹里忽明忽暗:“你猜?或许……是你一首想找的‘林婆婆’。”
真正的林婆婆还活着?这最后一句像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所有的信任。李维真猛地回头,看见巷尾的阴影里,站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提着盏灯笼,灯笼的光晕里,露出双熟悉的眼睛——是林婆婆,却又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那双眼睛里没有慈祥,只有冰冷的算计。
“三小姐,别来无恙。”林婆婆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老夫人让我来催你,说……李都统在书房等你对质呢。”
李都统——柳氏走私铅砂的同党,第八层局的执行者,不是早该被羽林军拿下了吗?
李维真的心脏骤然缩紧。苏瑶引她回府,林婆婆半路出现,父亲在书房“等待”,李都统“死而复生”……这不是摊牌,是场精心织就的围猎,她是唯一的猎物。
退了最狠的一步:连最亲近的人都成了围猎场的栅栏,退路被彻底封死。
她攥紧银簪,指尖在苏瑶颈间的皮肤上游走,忽然摸到个极小的凸起——是枚藏在皮肉下的令牌,形状与“玖”字令牌隐隐相合。
“苏家的女儿,果然都一样聪明。”苏瑶的声音带着叹息,“这是‘拾’字令牌,最后一层局的钥匙,父亲说……该让你知道,为什么苏家和李家,世世代代都要做这守局人。”
第十层局!原来苏姨娘留下的从来不是九层局,是更深的罗网!
李维真望着镇国公府的朱门,又看了看巷尾的林婆婆,忽然明白:司马逸在太液池寻找的星图缺失角,父亲在书房等待的“真相”,苏瑶藏着的“拾”字令牌,林婆婆身后的李都统……所有的线索都在今夜收网,将她逼进了最终的困局。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心跳声依旧与太液池边的人共鸣,可这共鸣里,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杂音——像有第三颗心脏,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与他们一同跳动。
第九层局的门后,不是终点,是第十层局的入口。而她手里的“玖”字令牌,苏瑶藏的“拾”字令牌,或许从来不是钥匙,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咒语。
风卷着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脚步。李维真知道,自己必须走进那扇朱门。
因为围猎场的中央,父亲书房的烛火下,一定藏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秘密——关于苏家的诅咒,关于李家的宿命,关于“双生魂”真正的含义。
而太液池边的司马逸,是否能察觉这心跳声里的杂音?是否知道,他寻找的星图缺失角,其实就刻在她耳后那颗痣的纹路里?
巷口的风越来越急,吹得灯笼忽明忽灭。李维真深吸一口气,收回银簪,对苏瑶说:“带路。”
她的脚步踏上镇国公府的石阶,朱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像极了当年西跨院那场大火前,最后关上的那扇窗。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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