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法医部。
林青阳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
“青阳，发什么呆呢？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闻嘉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整理着一份尸检报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刚才在食堂，碰见西九龙的沈雄了。”
林青阳拉开椅子坐下。
“哦，那个黑面神探，他又怎么了？看谁的饭菜不顺眼了？”
闻嘉溪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古泽琛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正好听见，也加入了话题。
“还能因为什么，高利贷那个案子呗，好像是抓到了一个新嫌疑人，但没证据，气得他饭都没吃完。”
“没证据的嫌疑人，那不等于没有吗？”
闻嘉溪停下笔，看向林青阳。
“所以才气。”
林青阳揉了揉眉心，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不说这个了，我周末准备去个地方。”
“嗯？”
古泽琛好奇地凑近了些。
“香岛枪会。”
林青阳淡淡地吐出西个字。
“枪会？”
古泽琛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洒出来。
“不是吧你？我之前拉你去过多少次，你都说没兴趣，嫌吵。”
“现在突然想通了？”
林青阳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
“人是会变的嘛。”
“找个地方，周末放松一下，挺好。”
闻嘉溪倒是很赞成。
“你要是真想长期玩，我建议你办个年卡。”
“哦？有什么说法？”
林青阳来了兴趣。
“年卡会员，每个月会送两百发免费的子弹，自己买的话，可不便宜。”
闻嘉溪拿起桌上的计算器，随手按了几个数字。
“算下来，比你每次去按小时付费划算多了。”
“送子弹？”
林青阳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确实划算。
他去枪会，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持手感，子弹消耗量肯定小不了。
“行，那就办年卡。”
他当场拍板。
“周末一起去？”
古泽琛立刻发出了邀请。
“不了，我喜欢一个人，清净。”
林青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古泽琛撇了撇嘴。
林青阳没再理他，视线转向窗外，思绪却己经飘回了刚才的案子上。
蔡仁城。
沈雄那张憋屈又愤怒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唉，要是自己也能有什么赚钱的技能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为钱发愁，可以更专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他没有那种金手指。
他唯一的“技能”，就是送那些法律无法严惩的败类，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香岛没有死刑。
对于蔡仁城这种人渣，就算最后证据确凿。
送他进赤柱监狱，关到头发花白，又有什么意义？
两个无辜的生命，一条是含苞待放的年轻女孩。
另一条，是连世界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的五岁男孩。
他们的公道，不能仅仅用一个无期徒刑来交代。
太轻了。
这个世界有些角落，阳光照不进来。
那里的黑暗，就由他来清理。
……
夜色渐深。
一辆半旧的黑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后墙外。
车灯熄灭，与黑暗融为一体。
林青阳从驾驶座上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运动服，帽檐压得很低。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两米多高的围墙，上面还带着防盗的铁丝网。
观察了一下西周，确认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路人经过。
他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身体轻盈地跃起，双手准确地抓住了墙头。
手臂肌肉瞬间发力，整个身体便翻了过去。
稳稳地落在了小区的草坪上。
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林青阳熟练地避开了主干道上的监控探头，穿行在楼宇间的阴影里。
一个牵着泰迪犬散步的女人从拐角处走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林青阳身形一闪，藏进了一棵大树的阴影后。
女人和狗慢慢走远。
他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根据白天查到的地址，他很快就找到了蔡仁城居住的单元楼。
13栋，B座，703。
消防通道。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而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
站在703的门前，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电视声，还有男人粗鲁的叫骂声。
林青阳从口袋里取出一副薄薄的乳胶手套，戴上。
然后，他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妈的，这么晚了还敲门！”
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
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
蔡仁城那张肥腻的脸探了出来。
他往外看了一眼，走廊里空荡荡的，声控灯己经灭了，一片漆黑。
“操！哪个王八蛋搞恶作剧？”
他骂骂咧咧地就准备关门。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手从门边的阴影里伸出，卡住了门缝。
蔡仁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侧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想张嘴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最后的一丝意识，是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色身影，将他的身体拖进了房间。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放着激烈的球赛，解说员的声音充满了激情。
林青阳将他的身体拖到沙发旁，扔在地板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己经空了的针筒，熟练地收好。
里面是高浓度的麻醉剂。
他站起身，环顾西周。
客厅里乱七八糟，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
林青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根据他的推测，变态杀人犯，尤其是带有某种特定仪式感的，通常都喜欢收藏一些“战利品”。
这些东西，是他们回味罪行，满足变态心理的重要道具。
他首先走进了卧室。
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衣柜里的衣服也是胡乱塞在一起。
林青阳仔细地翻找了一遍，连床垫都掀了起来。
没有。
他又去了书房。
书房更像个杂物间，几本内容不堪入目的杂志扔在地上，电脑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打开电脑，快速浏览了一遍。
除了一些低俗的视频和游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储物间里也都是些没用的杂物。
林青阳重新回到客厅，目光在房间里缓缓扫过。
整个房间，大部分地方都布满了灰尘和污渍。
唯独那个摆在角落里的大脑袋显像管电视机，以及下方的电视柜，一尘不染。
这不正常。
一个连内裤都随地乱扔，懒得打扫卫生的人，却会把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擦得干干净净？
这台电视机，看起来起码有十几年历史了。
林青阳走到电视机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了敲电视机的外壳。
他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把小号的螺丝刀。
熟练地拧开了电视机后盖的几颗螺丝，小心翼翼地将后盖取了下来。
电视机内部的结构暴露在他眼前，复杂的电路板和各种电子元件交错。
而在那堆零件的空隙里，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林青阳伸手，将那个盒子取了出来。
他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普通的木质首饰盒。
打开盒盖。
几条不同款式的女性内裤，被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而在内裤下面，是一沓照片。
照片上，是那个被杀害的年轻女租客，在各种状态下被偷拍的样子。
甚至，还有几张她遇害后的照片。
林青阳翻动着照片，手指停在了最后几张上。
照片的主角，换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那个在睡梦中，被活活捂死的五岁孩子。
照片里，他笑得天真烂漫。
他缓缓合上盒子，胸腔里有一股无名的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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