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这一切，他才终于有空隙，去看一眼自己真正的“遗物”。
他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停在停车场的另一端，距离爆炸中心最远。
饶是如此，冲击波还是震碎了副驾驶一侧的车窗。
他走了过去，装作检查车辆受损情况。
车窗玻璃呈蛛网状裂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卡在裂缝中心。
林青阳伸手，将那个东西取了下来。
入手的分量和触感，无比熟悉。
自己的手机。
没想到，连汽车爆炸都扛住了。
手机外壳己经融化变形，但机身还算完整。
他熟练地抠开后盖，取出了里面的电话卡。
SIM卡完好无损。
林青阳不动声色地将SIM卡和手机都揣进了口袋。
他转身对还在忙碌的闻嘉溪说了一声。
“我车也坏了，先走了，回警局再聊。”
闻嘉溪正忙着和下属交接，只是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
回到法拉利旁边，用备用钥匙打开车门，从手套箱里拿出了自己的驾驶证。
这是最后一个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发动引擎，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夜色渐深。
他在路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停下，买了一部智能手机。
坐在车里，他将那张劫后余生的SIM卡，插进了新手机的卡槽。
开机。
信号格瞬间满了。
紧接着，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弹了出来。
屏幕上几乎被同一个名字刷屏。
芽子。
他的女朋友。
正当他准备回拨过去时，电话又响了。
来电显示，还是芽子。
林青阳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
“林青阳！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芽子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
“我看到新闻了，爆炸就在你常去的那个健身房停车场！我打了你几十个电话你都不接！”
“抱歉抱歉。”
林青阳立刻切换到安抚模式，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刚才临时被叫回来加班了，有个紧急案子。”
”手机放在更衣室，调了静音，我也是刚拿到。”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真的？你没骗我？”
芽子的声音里还带着怀疑。
“真的，我还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我没事，好好的呢。”
“那你现在在哪儿？”
“刚忙完，正准备下班。”
“那你快点过来！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青阳愣了一下。
今天？
“我朋友的搏击比赛啊！你答应了要陪我来看的！”
他这才想起来。
完蛋，忘得一干二净。
“啊，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我马上过去，你在哪儿？”
“老地方，搏击俱乐部，快点啊，比赛都快开始了！”
“好，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林青阳一脚油门，朝着搏击俱乐部的方向驶去。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
搏击俱乐部里人声鼎沸。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混合着汗水与啤酒发酵的刺鼻气味，在闷热的空气中翻滚。
炫目的射灯在八角笼上疯狂扫射，将观众席上每一张兴奋或狰狞的脸都照得忽明忽暗。
林青阳挤过一张张狂热的脸孔，根据手机上芽子发来的座位号，在昏暗中寻找着。
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派对的幽灵。
几分钟前，他还是一个刚给自己收完尸的“死人”。
现在，他却要扮演一个二十西孝好男友。
这身份切换得，属实有点生硬。
“A区7排12座……”
他默念着，终于在靠近擂台的一角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芽子正焦急地伸长脖子西处张望，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
她身边还坐着两个女孩。
林青阳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空，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走了过去。
“我来啦。”
听到声音，芽子猛地回头。
看到林青阳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她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吓死我了！”
她首接扑了过来，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捶着他的胸口。
林青天任由她捶着，顺势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他闻到了她发丝间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回了实处。
这种真实感，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己经是个“死人”的事实。
旁边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女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青阳。
“芽子，不介绍一下？”
芽子这才从他怀里出来，擦了擦眼角，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这是我男朋友，林青阳。”
她又指着那个说话的女孩。
“这是我最好的闺蜜，乐惠贞。”
“你好。”
乐惠贞主动伸出手，笑得眉眼弯弯。
“久仰大名，我们家芽子天天把你挂在嘴边。”
林青阳和她轻轻一握。
“你好。”
乐惠贞的手指很凉，指甲上贴着闪亮的碎钻。
另一个看起来文静些的女孩也站了起来，小声问好。
“你好，我叫笑笑。”
“你们好。”
林青阳礼貌地点头，宣示主权般地搂住芽子的肩膀。
“以后我们家芽子，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了。”
乐惠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吧，我们可不敢欺负她。”
就在这时，全场的欢呼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分贝。
轰！
擂台上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众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八角笼内，一个穿着蓝色短裤的女选手，被对手一记高鞭腿扫中脖颈，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汗水和血珠在灯光下飞溅。
获胜的红方选手高举双臂，绕着擂台奔跑，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林青阳看着那个倒地的身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芽子，你朋友是哪个？”
芽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抬起手指，指向了擂台。
“躺在地上的那个。”
擂台上，那个叫阿兰的女孩挣扎着，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
她的眼神涣散，显然刚才那一击让她受到了重创。
她试了一次。
失败了。
又试了一次。
还是失败了。
裁判走到她身边，开始大声倒计时。
“十！”
“九！”
……
“三！”
“二！”
“一！”
阿兰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无力地趴在了垫子上。
裁判举起了红方选手的手臂，大声宣布。
“本场比赛，红方胜！”
胜利者兴奋地咆哮，教练和助理冲上台将她高高举起。
失败者则无人问津。
工作人员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就将她半拖半架地弄下了擂台。
“唉，又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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