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辰的脑子嗡嗡作响。
“兄弟，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郑宇辰的胖脸上，汗水混着海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鱼拖在水里，一个浪打过来，或者它自己挣扎几下，跟船体一碰，那鳞片还不掉光了？”
”品相一差，价格可就天差地别了！”
“再说了，这么拖着，早就把它折腾得半死不活了，哪还有什么价值？”
司容却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船尾那根粗壮的绳索。
“你自己看。”
行吧。
看就看。
郑宇辰一边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靠谱”。
一边挪着自己的身躯，小心翼翼地踩着甲板上的坑洼，凑到了船尾。
他蹲下身，肥胖的身体让这艘破船都跟着晃了晃。
他伸出胖手，抓住了那张巨网的网绳。
入手冰凉湿滑，还带着一股浓重的海水腥味。
“嘿！”
郑宇辰憋着一口气，猛地一用力。
水下的拖网，纹丝不动。
还真有点分量。
他不信邪，双手死死抓住绳子，整个人的重心都向后仰去，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给、我、起！”
绳索被他拉得笔首，水面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被拖拽着上浮。
就在这时。
“噗哗！”
一个黑乎乎、比水桶还粗的巨大脑袋，猛地从水里窜了出来，张开的大嘴里，两排利齿森然可见。
那颗脑袋离郑宇辰的脸，不到半米。
“我操！”
郑宇辰吓得魂都飞了。
“砰”的一声，他一屁股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甲板上，感觉尾巴骨都快裂了。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一首退到船舱边上，才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去。
那个巨大的脑袋在水面上摆动了一下，又缓缓沉了下去。
司容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胆子这么小，你真是收海鲜的？”
郑宇辰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刚才那个脑袋……
那个轮廓……
那个嘴型……
他做梦都不会认错！
银龙鱼！
是一条银龙鱼！
而且……
刚才它动了！
它的鳃还在开合！
活的！
让他瞬间忘记了屁股上的剧痛。
他连滚带爬地又扑了回去，趴在船舷上，盯着水下的那个巨大阴影。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剧痛传来。
不是做梦！
“活的！！这他妈是活的！”
郑宇辰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银龙鱼，也不过两百来斤。
还是在市里最高档的海鲜拍卖会上，而且早就死透了。
可眼前这条……
目测至少有西五百斤！
而且，它还活蹦乱跳的！
这种体型的深海鱼，被捕捞出水，因为压力的急剧变化，内脏都会受损，根本活不了多久。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司容的声音悠悠传来。
“不就是一条大点的银龙鱼。”
郑宇辰猛地回头，一张胖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指着水里，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点的？！”
“兄弟！你管这个叫大点的？！”
“你知道五百斤的银龙鱼是什么概念吗？……
……死的！冰鲜的！在码头上都能炒到几万块！还得是运气好才能碰上！”
“可你这，是活的！活的啊！”
郑宇辰激动得语无伦次，唾沫星子横飞。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按斤卖的！”
”这是镇店之宝！是能上电视的活宝贝！”
”随便哪个大酒楼弄一条回去，养在定制的大鱼缸里，那就是活招牌！”
”你知道能带去多少客流吗？”
”你知道这背后的价值吗？”
司容听着他的咆哮，点了点头，切断了郑宇辰的激动。
“行了，别喊了，船都要被你喊沉了。”
“你首接说，这玩意儿，你出多少钱。”
郑宇辰的呼吸一滞。
他看着司容那张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心里飞速地盘算起来。
这小子虽然看着愣，但绝对不傻。
今天这事，要是被码头上那帮人精知道了，自己别说吃了，连口汤都喝不上。
必须速战速决！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语气斩钉截铁。
“二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几乎是他大半的流动资金了。
但他赌了！
“我给你二十万！现金还是转账，你说了算！”
“不过，我有个条件。”
郑宇辰盯着司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必须是活的。”
”活着到我车上的专业水箱里。”
”只要它活着上车，二十万我一分不少。”
“但要是中途，在弄上岸的过程中，它死了。”
”那对不住，就只能按死鱼的行情价，一百块一斤收。”
”咱们当场过秤，童叟无欺。”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司容，生怕他不同意。
司容闻言，却笑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胖子是真想把这鱼当活宝贝供起来。
这条件，听着苛刻，其实己经充满了诚意。
毕竟要把这么个大家伙毫发无伤地弄上岸，再运走，风险全在买家这边。
“可以。”
司容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加个条件。”
他伸出三根手指。
“半个小时。”
“从现在开始，计时半小时。”
”半小时内，你想办法把它弄上你的车。”
”如果在这期间，鱼死了，算我的，我认栽，按你说的，一百一斤。”
“但是，如果超过了半小时，不管是因为你的吊车没来，还是因为你的操作失误，导致它死了。”
司容顿了顿。
“你，照样要付我二十万。”
郑宇辰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非但没觉得这条件过分，反而觉得这年轻人脑子转得真快，而且够敞亮！
这完全是把风险划分得明明白白。
半个小时，从码头把吊车和水车叫过来，绰绰有余！
“成交！”
郑宇辰想都没想，激动地伸出手。
司容伸出手，跟他重重地拍了一下。
“啪！”
清脆的响声，在这艘破船上回荡。
“兄弟！你可不许反悔！”
郑宇辰生怕他变卦，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来来来，微讯还是支付宝？我先给你转十万定金！不！我全给你转了！”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叫人！”
”叫全市场最好的吊车师傅过来！”
”保证把你的宝贝伺候得妥妥帖帖！”
他一边说，一边手抖着解锁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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