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镜头前观众的胃口吊到了极致。
“上回我们留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曹操怎么逃出去的。”
“第二个，吕布为什么会输。”
“我们先说第一个。”
他将书本翻开，指尖点在某一行文字上。
“曹操正慌走间，正南上一彪军到，乃夏侯惇引军来救援，截住吕布大战。”
“关键时刻，曹老板的自家兄弟到了。”
“夏侯惇，顶住了吕布。”
“三国演义里，能跟吕布放对超过三合的，都是狠人。夏侯惇就是其中一个。”
“双方从半夜打到黄昏，一场大雨浇了下来，这才各自收兵。”
“回到大营，曹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赏典韦，升官，领军都尉。”
王胖子点点头：“该赏，太该赏了，这可是救命的交情。”
“没错。”顾知白说，“曹操这个人，赏罚分明。你为我卖命，我就给你富贵。典韦用命撕开的口子，夏侯惇用命堵住了追兵，这才让曹操捡回一条命。”
“这一局，曹操输得非常彻底。偷袭不成，反被包围，大将折损，自己差点就交代了。”
“而另一边，吕布回到濮阳城，也在开会。”
“吕布的首席谋士，陈宫，又献上了一条计策。”
顾知白看向镜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陈宫这个人，我们之前聊过，顶级谋士。他对人性的拿捏，对战局的判断，都堪称一绝。”
“他跟吕布说，濮阳城里有个姓田的大户，家里有上千家丁，影响力很大。”
“我们可以让他派人去曹操那里诈降。”
“就说，你吕布残暴不仁，我们受不了了。现在你要带兵去黎阳，城里空虚，只有高顺守着。你赶紧带兵连夜来偷袭，我们给你当内应。”
王胖子一拍大腿：“我懂了！这是要请君入瓮啊！”
“对。”顾知白点头，“陈宫的计划是，诱曹操入城，然后西门放火，外面再设好伏兵。用陈宫自己的话说：‘曹操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到此安能得脱也？’”
“他算准了曹操刚刚大败，急于扳回一城。这个机会，曹操拒绝不了。”
“吕布一听，当即拍板，就这么干。”
“很快，田家的使者就到了曹操大营，送上了密信。”
“信里的内容，跟陈宫设计的剧本一字不差：吕布去黎阳了，城里空了，你们快来，我们做内应，城上插面白旗，写个‘义’字当暗号。”
“曹操一看，大喜，说：‘天使吾得濮阳也！’”
“老天爷都在帮我拿回濮阳啊！”
王胖子皱起了眉：“不对啊老顾，曹操这么聪明的人，刚吃了个大亏，怎么一点记性不长？这就信了？”
“问得好。”顾知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罗贯中写得最妙的地方，也是陈宫这条计策最毒的地方。”
“曹操信了吗？他当然有怀疑。”
“所以，他手下的谋士刘晔就站出来了，说：‘吕布虽然没什么脑子，但陈宫计谋很多。这里面恐怕有诈，不能不防。主公你要是真想去，得分兵三路，两路埋伏在城外接应，一路进城，这样才稳妥。’”
“你看，曹操的团队里，不是没有明白人。”
“曹操也听了，‘操从其言’，他确实分兵了。”
“可他为什么最终还是中计了呢？”
顾知白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陈宫给的诱饵，太真实了。”
“曹操带兵到了濮阳城下，先亲自观察。”
“他看到了什么？城上遍竖旗幡，西门角上，清清楚楚地插着一面写着‘义’字的白旗。”
“暗号对上了。”
“到了中午，城门开了，侯成、高顺两员大将带兵出来迎战。”
“曹操派谁上？典韦。”
“典韦一出马，侯成抵挡不住，扭头就往城里跑。”
“典韦追到吊桥边，高顺也拦不住，跟着退回了城里。”
“这一幕，在曹操看来，是什么感觉？”
王胖子想了想：“感觉……吕布军的士气真的不行了？连高顺都挡不住典韦了？”
“完全正确。”顾知白打了个响指，“高顺是谁？那是吕布手下第一悍将，‘陷阵营’的主帅。虽然武力上可能确实打不过典韦，但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跑。”
“这场戏，演得太逼真了。它完美印证了田氏密信里‘民心大怨’的说法。”
“还没完，戏肉来了。”
“高顺他们退兵的时候，有几个小兵‘乘势混过阵来’，跑到曹操面前，说是田家派来的，又递上了一封密信。”
“信上约好了具体的时间和信号：‘今夜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兵。某当献门。’”
“所有的细节，全都对上了。”
“暗号、军队表现、内应接头，一套组合拳下来，曹操心里的那点疑虑，己经被打消了九成。”
“于是，他下令分兵。夏侯惇在左，曹洪在右，埋伏城外。他自己，带着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准备入城。”
“这时候，最谨慎的李典又劝了一句：‘主公您还是在城外等着吧，让我们先进去。’”
“然后，曹操说出了那句足以载入史册的千古名言。”
顾知白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操喝曰：‘我不自往，谁肯向前！’”
“我不亲自去，谁肯拼命向前！”
“这就是曹操。一个枭雄的担当和魄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最大的风险，我来扛。”
“所以，他最终还是中计了。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他身为一个主帅的责任感和领袖魅力，压倒了作为一个决策者的理性。”
“他必须身先士卒，为刚刚大败的军队，重新注入士气。”
“初更时分，月亮还没升起来。”
“西门城楼上，突然响起了号角声，紧接着是喊声，火把亮起，城门大开，吊桥放下。”
“信号来了。”
“曹操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可他冲到州衙门口，发现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曹操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中计了，立刻大喊：‘退兵！’”
“晚了。”
“州衙里一声炮响，西面八方，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杀声如同海啸。”
“东边，张辽杀出。”
“西边，臧霸杀出。”
“曹操想往北门跑，郝萌、曹性拦住了去路。”
“再想往南门跑，高顺、侯成又堵了上来。”
“之前被典韦‘冲散’的西个将军，加上张辽、臧霸，吕布手下最能打的将领，除了陈宫，几乎全都在这了。”
王胖子紧张地搓着手：“完蛋，又被包饺子了，这次是火锅味的。”
“典韦再次暴走，怒目咬牙，冲开了一条路，把高顺、侯成都杀了出去。可他杀到吊桥边，回头一看，曹操不见了。”
“典韦想都没想，翻身又杀回了火城里。”
“这就是典韦，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曹操。主公在，他在。主公没了，他也要回去找到主公。”
“他在城里来回冲杀，就是找不到人。”
“那曹操在哪呢？”
“曹操被乱军冲散了，根本出不去。他转到北门，火光之中，看到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身影。”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骑着赤兔马，亲自来了。”
“战神，来收人头了。”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撞上了？”
“撞上了。”顾知白说，“电光火石之间，曹操做了一个动作。”
“‘操以手掩面，加鞭纵马竟过。’”
“他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快马加鞭，从吕布身边擦了过去。”
“吕布从后面追上来，用画戟在曹操的头盔上敲了一下，大声问：‘曹操何在？’”
王胖子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吕布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顾知白笑了，“然后，曹操做出了一个更绝的反应。”
“‘操反指曰：‘前面骑黄马者是他。’’”
“他反手一指，说，前面那个骑黄马的才是曹操。”
“吕布一听，立刻扔下眼前这个‘小兵’，纵马朝那个倒霉的黄马骑士追了过去。”
首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笑出猪叫！】”
“【名场面来了！你好，请问曹操在哪？】”
“【吕布：您好，请问您是曹操吗？曹操：不是，他往那边跑了。】”
“【求黄马骑士的心理阴影面积。】”
顾知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绝对是三国里最富戏剧性的场面之一。很多人说，这是罗贯中在黑吕布的智商。”
“但大家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满城大火，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喊杀声，能见度极低。曹操一身狼狈，又用手捂着脸，吕布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更重要的是，在吕布的认知里，曹操是一方主帅，身边必然重兵保护，怎么可能一个人在这里乱窜？他下意识地就认为眼前这个狼狈的家伙是个小兵。”
“而曹操的反应，快到了极致。被画戟敲了头盔，这是死亡的威胁。他没有慌乱，没有求饶，而是瞬间撒了个谎，把灾祸引向了别人。”
“这就是枭雄的生存本能。”
“曹操趁机调转马头，往东门跑，正好又撞上了杀回来找他的典韦。”
“典韦护着曹操，再次杀开血路。到了城门边，火势极大，城上还不断往下扔浇了油的柴草。”
“典韦用戟把火堆拨开，第一个冲了出去。”
“曹操跟在后面，刚到门口，城门楼上一根着火的房梁塌了下来，正砸在曹操的马屁股上。战马当场倒地。”
“曹操被压在下面，他用手去推房梁，手臂和胡子头发，全被烧伤了。”
“典韦回头来救，夏侯渊也刚好赶到，两人合力把曹操从火里拖了出来。”
“曹操骑上夏侯渊的马，在典韦的护卫下，混战到天亮，才终于逃回了大营。”
顾知白合上书，长出了一口气。
“濮阳之战，第二回合，结束。”
“曹操，又一次死里逃生。代价是手臂烧伤，折兵损将，狼狈到了极点。”
“众将跪在地上请罪，曹操却仰天大笑。”
“‘误中匹夫之计，吾必当报之！’”
“我中了那家伙的计，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没有沮丧，没有气馁，甚至没有愤怒，而是笑。”
“这份心性，天下几人能有？”
“这时，他身边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说：‘计可速发。’”
“报仇的计策，现在就可以马上实施。”
“这个人，就是郭嘉。”
“曹操的王佐之才，鬼才郭嘉，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的核心。”
顾知白看着镜头，眼神亮得惊人。
“一个陈宫，差点把曹操烧死在濮阳城。”
“现在，一个郭嘉站了出来。”
“两位顶级谋士的对决，即将开始。”
“而吕布，他会再一次，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吗？”
“我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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