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冷月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那双足以冻结万物的凤眸，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李剑歌，眼神中的情绪，在疯狂地交替变换。
杀机、羞愤、迷茫、挣扎……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深究的，荒谬的悸动。
她发现，自己真的杀不了他。
理智告诉她，这把刀太好用了。
神霄圣地的滔天怒火，需要他这块最坚硬的盾牌去抵挡。未来谋夺宗门大权，乃至问鼎东荒的路上，更需要他这把最锋利的黑手套，去为自己铲除一切障碍。
他死了，谁来为自己背负那无尽的因果与骂名？
谁来维护自己那“冰清玉洁、与世无争”的完美仙子人设？
再找一个？再培养一个？
冷月寒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像李剑歌这样，兼具了疯狗的狠厉、豺狼的狡诈，以及……对她那份扭曲到极致的忠诚与占有欲的“工具”，是独一无二的。
是她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浇灌出的，最完美的罪恶之花。
她舍不得。
而比理智更可怕的，是她的本能。
她的神魂深处，竟然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刚才。
那种被绝对的力量禁锢，从高高在上的执棋者，沦为砧板上鱼肉的无力感。
那种维持了数百年的圣洁与骄傲，被一个男人的气息，粗暴地，彻底撕碎的失控感。
那种恐惧、羞辱、愤怒……以及混杂在其中，一丝丝致命的，被冒犯、被征服的刺激。
这种感觉，是她过去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
就像一个常年只吃清粥素菜的人，突然被强行灌下了一口最辛辣的烈酒。
呛人，烧心，难受到想死。
可那股回味，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意识到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事实。
李剑歌这头被她亲手养大的凶兽，己经彻底失控了。
他不满足于只做一把刀。
他想要的，是持刀的那只手。
甚至……是那只手的主人。
他用最疯狂的方式，在她完美无瑕的道心之上，留下了一道专属于他的，永远无法磨灭的裂痕。
而她，竟然在潜意识里，默许了这道裂痕的存在。
“呼……”
冷月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寒气的浊气。
她强行压下了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混乱如麻的思绪。
那张绝美的仙颜上，再次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高傲。
虽然，那微微红肿的唇瓣，和眼底深处那一抹无法掩饰的复杂，暴露了她此刻的平静，只是伪装。
她掌心那明明灭灭的寂灭神光，终于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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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狗胆，越来越大了。”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李剑歌依旧跪伏在地，头颅深垂，用一种无比恭顺，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语气，叩首道：“只要能为师尊排忧解难，弟子万死不辞。”
这番对话，和过去无数次的场景，何其相似。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亵渎与对抗，从未发生过。
但冷月寒和李剑歌都心知肚明。
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他们之间那层名为“主仆”的窗户纸，己经被捅破。
剩下的，是更加危险，也更加刺激的，共犯关系。
“哼。”
冷月寒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这番说辞。
她玉手一招。
那枚记录着海量财富的玉简，和那个承载着她道途希望的木盒，终于越过了李剑歌的头顶，缓缓飞入了她的手中。
感受着木盒中那股精纯到极致的太阴之气，她那颗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将玉简和木盒收入储物戒中，冷冷地说道：“东西我收下了。”
“你为宗门立下大功，功过相抵。”
“但，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音落下，她动了。
莲步轻移，如同踏在冰面的神女，无声无息地，走到了李剑歌的面前。
一双绣着冰莲的云靴，停在了他的眼前。
李剑歌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冷如月华般的独特体香。
只是此刻，这股香气之中，似乎混杂了一丝……属于他的，血腥与阳刚的味道。
“再过三个月，便是东荒十年一度的‘天骄论道会’。”
冷月寒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冰冷而威严。
“地点，就在神霄圣地。”
“届时，东荒各大圣地、神朝、隐世家族的天骄，都会齐聚一堂。”
李剑歌的心，猛地一动。
神霄圣地？
师尊这是……
“这一次，论道会由神霄圣地的那位老祖亲自主持，彩头也格外丰厚，据说，头名可得一缕‘天地玄黄气’。”
冷月寒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你，代表我冷月宫，去参加。”
“不仅要去，我还要你……当着东荒所有人的面，夺得头名。”
她俯下身，靠得极近。
一股冰冷的，带着她独特体香的气息，吹拂在李剑歌的耳畔。
“我要你，当着神霄圣地所有人的面，狠狠地，再踩叶辰一次。”
“让他，让整个神霄圣地，成为你登顶东荒年轻一辈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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