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的异味岛裹着股尖锐的气息,像金属在火里熔化的腥,又像冰撞上岩浆的涩。
苏悦望着连接岛屿与地面的金色根须桥,手背上的青铜纹路正慢慢变深,每根纹路里都渗出点陌生的味——是那些从未见过的味道影子在试探。岛屿的轮廓在云雾里时隐时现,结晶砌成的建筑反射着奇异的光,有的像流动的紫,有的像凝固的绿,光里裹着的味道,连苏悦的味觉根都感到陌生。
"羊皮卷的夹层里有张草图,"林晓用树枝在地上临摹岛屿的形状,根须桥在图上像条细细的金线,"画的是异味岛的'变异池'——味宗用化学药剂、禁忌咒语,把正常味道扭曲成怪物,池底的'母异核'是所有变异味道的源头,核上插着的青铜勺,比宗主的那把更古老。"
陆瑶突然拽住要上桥的苏悦,根须桥的边缘突然冒出些透明的泡,泡里裹着细小的味道影子:有的是甜里掺着铁锈的怪味,有的是酸里混着焦糊的异香,碰到金色根须就"滋啦"作响,根须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是'蚀根液'!"她的青铜勺在怀里发出警告的嗡鸣,勺面映出变异池的模样——池里的液体泛着七彩的泡,每个泡破灭时,就会诞生一个新的变异味道,"它们在破坏根须桥,想切断我们的退路!"
刘师傅的孙子突然指着岛屿边缘的一块紫色结晶,结晶的裂缝里嵌着片熟悉的叶子——是秦岭蜜饯铺的话梅叶,叶尖的齿痕还清晰可见。苏悦凑近细看,叶子背面用蜜写着个"融"字,蜜迹里混着点极淡的药香,是潮州老药桔的苦。
"是守艺人留下的线索!"陈宇认出药香里的特殊成分,是用七种本味调和的"解异剂","他们尝试过驯化变异味道,说'陌生不代表邪恶,扭曲才是根源'。"
苏悦刚踏上根须桥,岛屿中央的高塔突然射出道绿光,照在桥面上。那些透明的泡瞬间炸开,变异味道影子朝着她们扑来,苏悦的蝴蝶印记突然张开翅膀,翅膀扇动的风带着熟悉的本味——武汉热干面的香、顺德鱼生的鲜、哈尔滨冻梨的清,陌生的影子碰到这些味道,突然停下动作,像在思考什么。
"它们在犹豫!"林晓突然掏出从各地带来的味道样本,撒在桥面上,"本味能让变异味道想起自己原本的样子!"
果然,甜里带铁锈的影子闻到葡萄干的甜,身上的铁锈味渐渐变淡;酸里混焦糊的影子碰到老陈醋的酸,焦糊味慢慢消散,露出底下正常的酸香。陆瑶趁机往桥面上撒解异剂,被驯化的变异味道影子突然掉转方向,朝着岛屿深处飞去,像在给她们引路。
岛屿中央的变异池比想象中更大,池边的结晶柱上缠着无数变异根须,根须的尽头都连着池底的母异核——是块拳头大的黑色晶体,晶体上的青铜勺正在旋转,每转一圈,池里就会冒出更多的泡。池边站着个模糊的身影,全身裹在透明的膜里,膜上流动的味道,既有熟悉的甜酸苦,又有说不出的怪味,像个被无数味道缠裹的茧。
"你们终于来了。"身影的声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像无数味道在同时说话,"我是所有变异味道的集合体,他们叫我'异主'。"
苏悦的味觉根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母异核上的青铜勺正在吸收变异池的力量,池里的泡开始疯狂破灭,诞生出更扭曲的味道影子——有的是苦到发麻的甜,有的是辣到结冰的酸,这些影子没有犹豫,首接朝着她们扑来。
"这些是被彻底扭曲的味道,"异主的膜突然泛起涟漪,"它们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只知道破坏所有熟悉的味道。"
刘师傅的孙子突然把手里的野山楂扔进变异池,山楂在池里炸开,酸香扩散的瞬间,几个扭曲的影子突然停滞,膜里的异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是......最初的酸......"
苏悦突然明白过来,她将蝴蝶印记贴在根须桥的护栏上,金色根须立刻顺着结晶柱往上爬,将本味源源不断地输进变异池。"不是所有陌生味道都是敌人,"她对着异主喊道,"扭曲它们的是味宗的青铜勺,不是它们自己!"
母异核上的青铜勺突然剧烈旋转,池里的液体开始沸腾,异主的膜被撕裂开一道缝,缝里露出张人类的脸——是个年轻的守艺人,脸上带着和苏悦相似的胎记。"我是最后一个被抓来的守艺人,"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逼我用味觉根培育变异味道,我只能把本味藏在它们的意识深处......"
陆瑶突然将青铜勺掷向母异核,勺身撞上旋转的青铜勺,发出一声震耳的鸣响。两把青铜勺同时裂开,母异核上的黑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的透明——原来它也是味觉根的一部分,只是被扭曲成了黑色。
"本源从不会真正消失!"苏悦的蝴蝶印记突然飞离皮肤,化作道金光钻进变异池,池里的液体瞬间变得清澈,扭曲的味道影子纷纷褪去怪味,露出底下正常的模样:有的变回纯粹的甜,有的变回干净的酸,只是形态依旧陌生,却再没有攻击性。
异主的膜彻底消散,年轻的守艺人站在池边,周围环绕着那些陌生却温和的味道影子。"它们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存在,"他笑着说,"就像有人喜欢甜,有人偏爱酸,陌生不是错。"
苏悦正要说话,岛屿边缘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飘出些更古老的气息,像从时间的源头吹来的风。那些刚平静下来的陌生味道影子突然躁动起来,朝着裂缝的方向飞去,影子掠过的地面,留下一个个奇怪的符号——像文字,又像味道的轨迹。
陆瑶突然指着裂缝,那里的气息让她的青铜勺开始发烫,勺面映出个模糊的轮廓:是座漂浮的城,城里的建筑全是用时间结晶砌成的,城中央的钟楼上,没有指针,只有不断流淌的味道,像条永恒的河。
"那是'时光味城',"年轻的守艺人看着符号突然脸色发白,"传说里面藏着能改变味道历史的'回潮钟',味宗覆灭前,曾想找到它改写一切,让所有味道都臣服于他们......"
苏悦的舌尖尝到股穿越时空的厚重味,像无数朝代的味道在同时发酵,陌生里裹着熟悉,熟悉中藏着未知。她知道,味道的世界远比想象中广阔,从己知到陌生,从现在到过去,每个角落都有故事在等待被倾听。
根须桥仍在延伸,这次,它通向的是时间的迷雾,等待着她们去揭开更古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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