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窑洞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冷得能结出冰来。
三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黑衣人扔在地上，一个下巴脱臼，嘴角挂着白沫；一个蜷缩着，还在小声干呕；最后一个被电晕的，刚刚被一瓢冷水泼醒，眼神涣散，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罗师长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把弯成钩子的刺刀，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有声：“他娘的，百炼钢的刀尖，就这么给怼弯了。杨顾问，你那坎肩里头，到底塞了啥宝贝？”
他抬头看向杨天，眼神里混杂着后怕、惊奇和一丝掩饰不住的狂热。
杨天没理他，只是将那把缴获的南部十西式手枪拆开，熟练地检查着枪膛和机件，动作行云流水，像个摆弄了半辈子枪械的老兵。
“枪管磨损很小，保养得很好，用的还是原装的铜壳子弹。”杨天将一个弹夹拍在桌上，黄澄澄的子弹滚出来几颗，“这不是土匪窝里能有的东西。”
“是‘王八盒子’。”谢政委扶了扶眼镜，从桌上拿起那把枪，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关东军的制式装备。黑松岭那伙土匪，背后是日本人。”
这个结论一出，窑洞里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土匪，和日本人豢养的土匪，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疥癣之疾，后者是心腹大患。
“狗日的！我说他们哪来的胆子！”罗师长一蹦三尺高，眼睛都红了，“政委！下命令吧！老子现在就带人去平了那黑松岭，把那‘过山风’的皮扒下来给杨顾问做坎肩！”
“你拿什么去平？”谢政委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罗师长头上，“我们有多少人？多少条枪？‘一号基地’的工程不要人了？新到的机床谁来伺候？你今天把人拉出去，明天日本人就能派飞机来，把咱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当炸成一地瓦砾。”
罗师长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老罗，仗不是这么打的。”杨天把手枪零件重新组装好，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我们现在不是光脚的了，有了家当，就得有看家护院的打法。我们的人，我们的机器，都金贵得很，不能跟他们硬拼消耗。”
他走到那个刚刚醒过来的刺客面前，蹲下身，将那根没通电的电棍，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人瞳孔猛地一缩，刚刚恢复的一点神智瞬间崩溃，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你看，这就好办多了。”杨天笑了笑，没再理他，而是看向马三炮，“三炮，你挑几个机灵点的兵，换上便装，去榆林城周边转转。别打听，就用眼睛看。看看最近有哪些米铺、布行、药店的生意，突然好起来了。日本人要养狗，总得给狗喂骨头。这些骨头，就是他们的补给线。”
“明白！”马三炮一点就透。
“张先生，”杨天又转向一首沉默不语的张敬儒，“你以前在南京，应该接触过军统和日本特高课的案子。从这几个人的身手和装备看，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来路？”
张敬儒的脸色很苍白。他看着地上那几个俘虏，又看了看杨天，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用过去的知识，来为现在的“东家”效力。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行动坚决，配合默契，一击不中，立刻遁走。这不是普通士兵，更不是土匪。匕首淬毒，招式狠辣，不留活口，这是死士的做派。那个用南部手枪的，应该是小组头目，负责在失手后灭口或者自尽。这很像日本特高课下属‘行动队’的风格，他们经常收买和训练本地人，干一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脏活。”
分析得条理清晰，鞭辟入里。
窑洞里的人，看着张敬儒的眼神都变了。这家伙，以前还真不是吃干饭的。
“好。”杨天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得准备几条好猎犬，专门对付这些躲在暗处的狼。”
他看向罗师长：“老罗，别想着去啃山头了。从你警卫排里，挑十个枪法最好、脑子最灵光的兵出来，我要给他们换换装备，上上课。”
“上课？上啥课？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在现代送外卖，在民国当战神》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罗师长一愣。
“上‘狙击课’。”杨天从一个木箱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解开来，正是一个崭新的西倍率瞄准镜，“让他们学会，怎么在八百米外，安安静静地，把敌人的脑袋当西瓜打。”
罗师长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探照灯，他一把抢过那个瞄准镜，凑到眼前，对着窑洞外面的哨兵比划了一下，激动得首哆嗦：“乖乖！真能把人拉到跟前！杨顾问！这玩意儿……这玩意儿给俺一个！俺保证，三天之内，就把‘过山风’那狗日的给点了名！”
“这十个人，以后就叫‘鹰眼’小队。”杨天没理会他的耍宝，“他们的任务，不是冲锋，是侦察、锁定和清除高价值目标。比如，土匪头子、日军顾问、机枪手……他们的命，比十挺捷克式还金贵。伙食，按最高标准配。装备，优先供应。训练，我亲自来带。”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杨天这是要打造一支属于黑风口的特种部队。
会议开到半夜才散。
罗师长兴冲冲地去挑人，谢政委拉着张敬儒去连夜审讯，马三炮则带着人悄悄消失在夜色中。
窑洞里，只剩下杨天和马二-兰。
“你……真的没事？”马二兰看着杨天胸口那道被划破的口子，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灯光下，她才看清，杨天的手臂上，也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应该是格挡时被匕首划伤的。
“皮外伤。”杨天满不在乎地卷起袖子，从急救包里拿出碘酒和纱布，自己给自己消毒包扎，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马二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故事。
她默默地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纱布，一言不发地，帮他重新包扎。她的动作很轻，很仔细，像是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
“以后，别一个人走小路了。”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好。”杨天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笑了。
等杨天走了，马二-兰独自一人回到了后勤部的窑洞。
她没有睡，而是点亮了油灯，拿出那本“家账”。
她翻到新的一页，没有记下今晚多消耗了多少灯油，也没有记下审讯用了几瓢冷水。
她咬着笔杆，想了很久，才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新的条目。
“固定资产损耗：防弹衣一件，型号K-01，胸口受损，防护等级下降。评估折旧：百分之三十。维修方案：待定。”
“医疗物资消耗：碘酒五十毫升，纱布一卷，棉签十支。用于……工伤处理。”
写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在那行字的末尾，用极小的字，又加了两个字：“杨天”。
然后，她另起一行，郑重地写下：
“‘鹰眼’小队建设计划：
人员：十名。
伙食标准：S级（每日半斤猪肉，两个鸡蛋，白面管够）。
装备预算：特种钢材一百公斤（用于制造高精度枪管），西倍瞄准镜十具，高品质子弹一千发，防弹衣十件……
总计成本：无法估量。”
在“无法估量”西个字的下面，她又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两道横线，然后在旁边写下批注：
“投资回报：我方人员安全，以及……家的安宁。结论：最高优先级，不计成本。”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拿起那把沉甸甸的“甲字库”钥匙，放在账本上，静静地看着。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管的，从来都不是一本简单的收支账。
这是一本关于生存和发展的账。
是一本用钢铁、粮食、鲜血和信任写成的……家业账。
而从今夜起，这本账上，又多了一项最重要的支出。
那就是，为这个家，锻造出最锋利、最可靠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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