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鸟飞得不快,翅膀扇动时带起甜甜的风,把森林的清润气息裹在我们周围。往下看,褐色的土地正渐渐染上浅黄,土里的糖粒变成了细碎的金粉,踩上去沙沙响,像有人在摇装满糖豆的罐子。
“快到啦!”小影子突然指着前方,远处的地平线上鼓起片金色的浪,风一吹就层层叠叠地涌过来,麦秆上的糖纸在浪里闪着光,红的、绿的、蓝的,像撒了把会发亮的糖屑。
刚落地,就有股暖烘烘的甜香漫过来,不是森林的蜜味,是麦秆晒透了阳光的味道,混着糖纸融化的微甜,像有人把夏天装进了糖罐。田埂上站着个戴草帽的姑娘,草帽檐上别着圈麦秆编的环,环上缠着片糖纸,画着只衔着麦穗的糖鸟——正是我们刚才画的那只。
“等你们好久啦。”姑娘笑着摘下草帽,里面铺着层软软的糖絮,“这是麦田的‘故事垫’,累了就坐下来,糖絮会记住你们说的话。”她指了指麦秆间缠着的糖纸,有的在风里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它们在唱歌呢,唱着从别处来的故事。”
跟着姑娘往麦田深处走,才发现每根麦秆上都缠着不止一片糖纸。有的糖纸被晒得半透明,印着的冰川图案透着麦秆的金黄,像冰在阳光里慢慢化了;有的刚缠上去不久,火山的熔糖溪还冒着热气,旁边己经钻出棵小小的糖果树苗,显然是森林的故事在和麦田打招呼。
“看那片最高的麦子。”姑娘指着远处的草垛,草垛顶上插着根长长的麦秆,秆上飘着片巨大的糖纸,上面画着好多小小的人影,有的在收割麦子,有的在糖纸堆旁写字,最边缘处粘着片草原的糖纸,己经泛黄发脆,“那是麦田的‘根纸’,最早来这儿的人带来的,说不管走多远,都要记得麦子的味道。”
小影子突然蹲下来,指着一丛麦秆下的糖纸笑出声。那是片我们从火山带来的糖纸,上面的熔糖溪正顺着麦秆往下淌,在土里汇成小小的溪流,溪边长出了几棵带鳍的骆驼草,草叶上还沾着点火山灰,显然是在偷偷长故事呢。
草垛旁的空地上堆着座糖纸山,各种颜色的糖纸层层叠叠,有的卷成筒,有的折成船,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斑,像撒了满地的彩虹糖。姑娘说这是“故事堆”,路过的人都会把新故事留在这儿,再带走片别人的糖纸,让故事跟着风往更远的地方走。
“该给麦子写新故事啦。”姑娘递给我们两片金黄的麦秆糖纸,纸边带着麦芒,摸起来有点扎手,“用麦秆上的糖汁写,字会带着麦子的香。”
小影子立刻掏出铅笔,在糖纸上画了片麦田,麦秆间藏着好多小动物:有森林来的糖松鼠,正抱着麦穗啃;有冰川来的冰鸟,翅膀上沾着麦粉,像撒了层糖霜;还有只带鳍的骆驼,正低头喝着熔糖溪变成的小溪水。我在旁边画了条长长的路,一头连着麦田,另一头指向远方的蓝色——那是老人说过的海。
刚画完,麦秆突然“哗啦”响了起来,所有的糖纸都跟着晃,发出的“叮叮”声凑成了支轻快的调子。姑娘笑着说:“麦子喜欢这个故事呢,它们在鼓掌呢。”
风突然大了些,我们画的糖纸被吹了起来,像只金色的大鸟,在麦田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往东南方向飞去。姑娘指着远处的海平面:“它要去海里啦,给船带去麦田的故事。”
小影子把书包里的糖果种子抓出来,往田埂上一撒,种子落地就冒出了嫩芽,芽尖上顶着小小的糖纸,很快就长成了片迷你的故事林。“这样不管我们走到哪,麦田里都有故事在长啦。”
离开麦田时,姑娘往我们书包里塞了袋麦香糖,说含在嘴里走夜路,糖会发光,照亮藏在暗处的故事。小影子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眼睛突然亮起来:“甜的!还有点麦子的味道!”
往海边走的路上,麦秆上的糖纸还在唱歌,风把歌声送过来,混着我们嘴里的麦香,像有支看不见的乐队在跟着。书包里的糖纸们也没闲着,麦田的金黄糖纸正和火山的红、冰川的蓝凑在一起,大概是在商量着怎么给大海编个甜甜的新故事。
远处的海平面越来越近,蓝色里透着点绿,像块融化的薄荷糖。小影子突然指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你看!那是不是糖纸船?”
果然有片白色的糖纸在浪里漂,像只小小的帆,正往我们这边来。阳光照在浪尖上,碎成点点金斑,像撒了把糖粒。我摸了摸书包里的空白糖纸,上面己经隐隐印出了海浪的形状——
看来,大海的故事己经等不及要和我们打招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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