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做的松鼠在前面窜得飞快，蓬松的糖尾巴扫过雪地，留下串甜甜的痕迹。往森林走的路上，空气里的冰碴味渐渐淡了，漫进股清润的甜，像是有人把松针泡在了蜜里。脚下的雪地慢慢变成了褐色的土地，土里混着亮晶晶的糖粒，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撒了糖霜的蛋糕胚上。
森林边缘的树真奇怪，树干是深棕色的糖棒，树枝上挂着圆圆的糖果果，果壳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卷着的糖纸，有的画着冰川的蓝，有的印着雪山的白。一只尾巴蓬松的小松鼠从树洞里探出头，嘴里叼着片糖纸，纸上画着只冰鸟，翅膀一半冰一半火，显然是从冰川追来的故事。
“这是‘糖果树’，”一个系着树叶围裙的老人从树后走出来，他的帽子上别着片枫叶形状的糖纸，“每片叶子落下来，就会结出个新果子，果子里藏着路过的故事。”他指着最高的那棵树，树顶的果子特别大，果壳上的糖纸印着片熟悉的草原，“那是百年前的商队挂上去的，说要让森林记得草原的模样。”
跟着老人往森林深处走，路边的草丛里冒出些迷你糖纸，有的被蚂蚁拖着往蚁穴跑，有的粘在蝴蝶翅膀上，飞起来像带着片会动的小旗子。老人说这是“故事草”，能把风吹来的故事藏在草叶里，等春天就长成新的糖纸。小影子蹲下来看蚂蚁搬家，突然指着蚁的糖纸笑出声：“你看，它们在搬我们画的骆驼呢！”
森林中央有片圆形的空地，地上铺着层厚厚的糖叶，叶尖都卷着，里面裹着片糖纸。空地上的树围成圈，树干上刻着螺旋状的纹路，仔细看竟是用糖汁画的路线图，一头连着冰川，一头通向森林外的平原。老人说这是“故事圈”，以前的猎人会在这里交换故事，把新糖纸挂在树上，旧糖纸就让风带走。
“你们看那棵树，”老人指着圈中央的老树，树干上嵌着片巨大的糖纸，上面的图案层层叠叠，能认出冰川的冰湖、火山的熔糖溪、海里的灯塔，最底下藏着片模糊的草原，“这是森林的‘记忆纸’，所有路过的故事都会印在上面。”话音刚落，我们从冰川带来的糖纸突然飘了起来，贴在记忆纸上，纸上立刻多出条冰蓝色的路，把冰川与森林连在了一起。
小影子从书包里摸出片火山糖纸，刚挂在树枝上，糖果树就轻轻晃了晃，结出个新果子，果壳上的糖纸画着只冰鸟正停在火山顶，鸟嘴里叼着片枫叶。老人摘下果子递给我们：“这是森林给你们的礼物，带着它往南走，能找到‘回音谷’，那里的溪水能把糖纸里的故事读出来。”
往回音谷走的路上，糖果树的叶子“沙沙”响，像在念故事。路边的野花里藏着片半透明的糖纸，展开来竟是我们画的带鳍骆驼，骆驼脚下的熔糖溪正慢慢变成小溪，溪边长出些糖果树，显然是火山的故事在和森林打招呼。小影子把糖纸夹进书包，里面的糖纸们立刻发出“簌簌”的声，像在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回音谷的溪水是淡绿色的，水里漂着无数片糖纸，有的沉在水底，有的顺着水流往前漂。溪水撞到石头上，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小小的糖字，拼出些零碎的句子：“草原的花又开了”“沙漠的驼队往南走了”“海里的船带回了新故事”。老人说这是溪水在念故事，每片糖纸经过，都会留下几句悄悄话。
我们把森林的记忆纸放进溪水里，溪水突然“哗啦啦”地响起来，水面上浮现出好多影子：有商队在森林里扎营，有猎人在糖果树下交换糖纸，还有只松鼠正把片冰川糖纸藏进树洞。小影子指着其中一个影子笑：“你看那个小影子，是不是很像我？”
溪水里漂来片新的空白糖纸，上面自动印上了森林的图案，旁边用糖汁写着：“树会记住风的形状，糖会记住故事的味道。”小影子把糖纸折成只小船，放进溪水里，船刚漂起来，就有好多森林的糖纸跟着它，像支小小的船队，往谷外漂去。
离开回音谷时，糖果树送给我们袋糖果种子，说撒在路过的地方，能长出新的故事树。小影子把种子倒进书包，里面的糖纸们立刻安静下来，像在给种子让路。往森林外走的路上，我们遇到了群背着糖纸的小鸟，它们的翅膀上都印着不同的图案，有的是我们见过的火山与冰川，有的是陌生的平原与河流。
领头的小鸟落在小影子肩上，嘴里叼着片糖纸，上面画着片金色的麦田，田边的草垛上堆着好多糖纸，像座小小的金字塔。“那是麦田的故事，”老人说，“往东南走，就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麦子，麦秆上都缠着糖纸，风一吹，就像在唱故事歌。”
小影子赶紧掏出片空白糖纸，借着森林的阳光画了片森林，森林边缘有片溪水，溪边的树上结满了糖果，树下的小路上走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往东南方向走。我在旁边画了片麦田，麦穗上缠着各种糖纸，最上面的那片印着森林的树与冰川的冰，像在说“下一段故事有点甜”。
画完的糖纸被风一吹，变成只糖做的小鸟，翅膀一扇，带着我们往东南方向飞去。森林里的糖纸们纷纷从树上飘下来，跟着我们往谷外飞，老人站在糖果树下挥手，声音被风送过来，带着松木香：“记得给麦田带片会唱歌的糖纸呀！”
小影子笑着把小鸟糖纸往天上抛了抛：“你看，连森林的故事都想听听麦子的声音呢。”
毕竟那片东南方的麦田，己经有糖纸从麦秆上探出头来，有的印着森林的绿，有的带着冰川的蓝，显然都在等我们把带着松木香与麦甜味的新故事，轻轻铺展开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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