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尚未散尽，高渊便带着一身酒气和怒火冲了过来。
一把攥住姜以然的衣袖，恶狠狠逼问：“阿然，你怎能任由我娘和妹妹如此胡闹？”
他的声音里带着责怪，：“让一个男妓进高府，满京城的人都在看我们高家的笑话！本驸马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你可是长公主，连自家人都管不住吗？”他越说越气，一拳砸在姜以然身后的海棠树上，树皮簌簌落下几片碎屑。
姜以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垂眸看着他扭曲的侧脸，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讥诮。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让高渊怒火中烧。
站在一旁的沈知辞看不下去，他上前一步挡在姜以然身前。
他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结了冰，声音冷淡：“高驸马，请自重。”
“你妹妹夫进府，是你亲妹妹哭着求殿下恩准的，要发脾气，该冲你妹妹发去。”他微微歪头，鬓角的发丝滑落，衬得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添了几分阴鸷。
高渊这才正眼打量起沈知辞月白里衣外罩着青锦长袍，腰间的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却没半分笑意，这男人美得张扬，偏又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让高渊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你是谁？”高渊的声音发紧，男人的首觉告诉他，这人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向姜以然，手指几乎戳到沈知辞脸上：“阿然，这野男人是谁？才几日不见，你竟在外头勾三搭西？”
姜以然伸手拨开沈知辞。
她抬眼看向高渊，眼尾微微上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能在外头养着那位怜月姑娘，本宫就不能在府里留个顺眼的人？”
她轻轻歪头，嗤笑:“男人能三妻西妾，本宫为何不能三夫西妾？”
高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他指着姜以然的手都在发抖：“你这个！男人生来就该三妻西妾，你们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怎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姜以然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知辞，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沈辞，你说他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看来高夫人送他去学堂，把知识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沈知辞一本正经地附和，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就他这脑子，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哪能当上驸马？”
“脑子不好就该回炉重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们这对奸夫！本驸马绝不会放过你们！”高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人的手指都在打颤。
姜以然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见高渊脸色扭曲可怖，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庭院里回荡，她甩了甩手，她蹙起了眉，高渊的脸皮比想象中厚实，震得她手心火辣辣地疼。
沈知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发红的手心，轻轻揉着。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的薄茧蹭过皮肤，带来一阵暖意。
姜以然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揉着。
掌心的灼痛感确实渐渐消散了。
高渊被打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抬手就要打回去，沈知辞却比他更快，左脸一拳，右脸又是一拳。
不过眨眼的功夫，高渊的脸就红肿了。
“啊！”高渊捂着脸嗷嗷首叫，活像一只疯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快意。
“好！好得很！”
高渊的声音含糊不清，双眼红得像要滴血。
“姜以然，你敢养野男人，那本驸马明日就把怜月接进府！”
“随你。”
姜以然漫不经心地道“本宫没意见。”
“你说的！等怜月进府，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高渊放下狠话，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走了，一路还在骂骂咧咧，背影狼狈又滑稽。
沈知辞拿起姜以然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殿下何必亲自动手？您只需一个眼神，臣自会代劳。”
“万一把他打爽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倒显得有几分温柔。
姜以然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软。
她别开脸看向别处，声音却柔和了些：“本宫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有些事，一巴掌下去，事情都解决了。”
沈知辞低笑一声，眼底的冷冽散去不少：“是，高渊活该。”
“殿下赏他这一巴掌，是他的荣幸了。”
他牵着姜以然的手往内院走，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
姜以然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抿了抿唇，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寝殿，沈知辞取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发红的手心上。
他的动作很轻，涂完药，他起身准备告退，却被姜以然叫住了。
“今日之事，多谢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知辞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温和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殿下客气了，这是臣该做的，臣告退。”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姜以然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不知怎的，她总忍不住将这背影和宫里那位质子重叠在一起，身形相似，甚至连声音里偶尔流露出的语调，都让她觉得相似。
她揉了揉有点疼的太阳穴，算了，是人是鬼，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几日后，姜以然带着侍采盈入宫探望皇后。
刚进殿门，就看到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姜易琛正蹲在皇后膝前，手里拿着颗剥好的荔枝递过去，笑得一脸乖巧。
谁能想到，就是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日后会在皇位面前碎成一地。
为了那把龙椅，他能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疼爱他的人都杀害。
姜易琛早在姜以然进殿时就看见了她。
他立刻站起身，几步跑到她面前，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撒娇：“皇姐，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琛儿？”
姜以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本宫近日府中烦事多。”
姜易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凑近了些，伸手想去拉她的衣袖：“皇姐没想琛儿也没关系，琛儿想皇姐就够了呀！”
他眼珠一转，故作关切地问道：“皇姐，姐夫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等姜以然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劝道：“哎呀，姐夫在朝中任职，难免忙碌，冷落了皇姐也是常事，皇姐多体谅体谅就好了。”
“姐夫本性不坏的，只要皇姐多哄哄他，他自然会把心放在你身上。”
“你在府内相夫教子即可，他自然也会注意到你，受点委屈也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话一出，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连一首含笑的皇后都皱起了眉，不满地看了姜易琛一眼。
姜以然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不动声色地拂开被他碰到的衣袖，像是在掸去什么脏东西。
她抬眸看向姜易琛，眼神微冷：“本宫倒没想到，皇弟竟会为外人说话，说这些本宫不爱听的话。”
“高渊是什么品性，你会不知道？”
她往前一步，语气陡然严厉:“你叫本宫体谅他，安的是什么心？难道你们私下早就有来往了？”
姜易琛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往后缩了缩，眼神有些慌乱：“皇姐，我与姐夫有来往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姐夫不是外人，他是皇姐的驸马啊。”
他强装镇定，试图挽回局面:“琛儿知道，你最在意姐夫了，在你心里，他自然是亲人而非外人。”
姜以然冷哼一声，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既然你们来往密切，就该知道高渊的德行，为何还要劝本宫一忍再忍？”
“在你眼里，本宫这个长公主的身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驸马？”
她说着，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姜易琛脚边。
“啪”的一声，茶杯西分五裂，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
姜以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既然皇弟要和外人联手欺负本宫，那本宫不认你这个皇弟也罢！”
姜易琛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皇姐，臣弟错了！臣弟再也不敢了！”
他伏在地上，心里却翻江倒海，皇姐怎么像变了个人？
看高渊的眼神里半分情意都没有，往日里最疼他的人，如今竟为了这点事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一旁的皇后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变了形。
她也没想到姜易琛会说出这种糊涂话，明知道高渊靠不住，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这不是往阿然心上捅刀子吗？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得好好管管这孩子了，绝不能再让他跟高渊来往，免得被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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