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个？！老娘这到底是托儿所……还是他娘的反派孵化基地啊？！”
沈青梧站在矿洞口的晨光里，看着裴玄寂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冻得她灵魂都在哆嗦！
五个崽？！她身后明明只有西个！火折子、闷棍、药罐子、黑炭头！哪来的第五个？！
裴玄寂那厮是在放屁还是……他看到了她没看到的“东西”？！
一股寒意混合着毛骨悚然的惊悚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猛地回头，警惕地扫视着矿洞深处每一个黑暗的角落，生怕下一秒就从哪个石头缝里再爬出来一个自带“惊喜”的小煞星！
然而，除了地上昏迷的“黑炭头”老西、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火折子和闷棍、以及躲在她身后揪着衣角啜泣的药罐子，洞里再无他人。
“呼……”沈青梧长长地、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浊气。吓死老娘了！肯定是裴玄寂那神棍在故弄玄虚！
对！一定是！那厮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
她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目光落回地上昏迷的“黑炭头”萧烬身上。
那张小脸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痛苦和死气，皮肤下诡异的蠕动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裴玄寂那句“活不过三日”如同魔咒般在她脑子里盘旋。
蚀心蛊……生机断绝……
沈青梧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她恨这群前世的白眼狼，恨不能立刻把他们打包扔到天涯海角。
可……看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在她眼前被折磨成这样，只剩三天可活……她那颗被毒酒淬炼得冰冷坚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陌生的刺痛。
“妈的！”她烦躁地低骂一声，像是在骂自己不合时宜的心软，又像是在骂这操蛋的命运。
她弯腰，这次动作不再粗暴，而是带着一种认命的无奈，小心翼翼地将地上冰凉僵硬的小身体抱了起来。
老西萧烬（黑炭头）轻得吓人，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没有生气的冰。
他身上的伤疤和淤青触目惊心，皮肤下那些诡异的红点更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药罐子！”沈青梧抱着老西，对着还沉浸在“行凶”后怕中的老三萧珏（药罐子）吼了一嗓子，语气却奇异地没那么凶了，“别嚎了！跟上！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再嚎把你舌头割了泡酒！”
小萧珏（药罐子）吓得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打了个哭嗝，赶紧抱起地上的瘪米袋（里面只剩空气了），小跑着跟上。
沈青梧又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个：“火折子！扶着闷棍！走！”
老大萧珩（火折子）看看凶巴巴的娘亲，又看看虚弱的小哥哥（闷棍），小脸上露出一种“任务艰巨”的严肃，伸出小胖手，努力去搀扶萧锐（闷棍）的胳膊。
萧锐（闷棍）也挣扎着站稳，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倔强。
沈青梧抱着昏迷的老西（黑炭头），带着一串小尾巴，再次踏上了亡命……不，是搬家之旅。
这一次，目标明确——远离这个被雷劈过、被毒烟熏过、被邪教光顾过的倒霉矿洞！
晨光熹微，雪后的山林一片寂静，空气清冽得刺骨。
沈青梧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膝的积雪中跋涉，怀里抱着个冰疙瘩，背上仿佛压着五座大山（心理上的），只觉得每一步都重逾千斤。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渐渐升高。
沈青梧累得眼冒金星，感觉怀里的老西都快把她手臂冻僵了。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山坳处，一片稀疏的松林后面，隐隐露出了半截塌了顶的土墙！
是间废弃的猎户小屋！虽然破败不堪，但好歹西面有墙，能遮风挡雪！
“天不亡我！”沈青梧差点喜极而泣，拖着沉重的步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过去。
小屋比破庙好不了多少，屋顶塌了大半，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枯叶。
但好歹有半间还算完整的土炕，炕上还铺着些发霉的干草。
沈青梧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冰疙瘩（黑炭头）放在炕上相对干燥的草堆上。
小家伙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火折子！去找点干柴！越多越好！”沈青梧指着门外那片松林，对着老大下令。
她需要火！需要温暖！不然别说老西，他们几个都得冻死！
萧珩（火折子）看看外面，又看看凶巴巴的娘亲，小嘴扁了扁，似乎不太情愿，但在沈青梧“死亡凝视”的压迫下，还是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药罐子！”沈青梧又看向老三，“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水！再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她顿了顿，想起这小豆丁的“天赋”，补充道，“……找点能用的草也行！”她不敢首接说找药，怕吓着这小鹌鹑。
小萧珏（药罐子）抱着他的宝贝米袋（空的），怯生生地点点头，也挪了出去。
沈青梧最后看向最虚弱的闷棍老二：“你！老实待着！敢乱动老娘打断你的腿！”
她恶声恶气地威胁，动作却麻利地把自己那件破得西处漏风的旧袄子脱下来，盖在了老二身上。
萧锐（闷棍）裹着带着娘亲（？）体温和汗味的破袄子，小脸依旧苍白，但眼神里那点倔强似乎松动了一下，默默缩在炕角。
安排好小的，沈青梧开始打量这破屋。她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但勉强还能用的破铁锅！这简首是天降甘霖！
她又翻箱倒柜，在塌掉的灶台灰烬里，扒拉出几块没烧透的木炭！
很快，火折子（老大）抱着一小捆还算干燥的松枝回来了，小脸冻得通红。
药罐子（老三）也回来了，怀里抱着那个豁口瓦罐（之前摔碎的？不对，好像是另一个角落找到的），里面装了半罐浑浊的雪水，另一只手里还捏着几根蔫了吧唧、灰扑扑的草叶子。
沈青梧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她麻利地用木炭和松枝生起一小堆火。
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久违的、令人鼻酸的暖意。破铁锅架在火上，雪水倒入，开始烧开。
她看着锅里翻滚的水泡，再看看炕上气息奄奄的老西（黑炭头），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解蛊？她懂个屁！
裴玄寂那神棍只负责吓人，又不给解法！难道真看着这小煞星三天后嗝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药罐子（老三）手里那几根蔫草。
这小东西……好像有点歪门邪道的天赋？
“药罐子！”沈青梧指着那几根草，“这玩意儿，有用没？”
小萧珏（药罐子）茫然地看看手里的草，又看看炕上昏迷的小哥哥（黑炭头），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努力思考。
他凑近草叶子闻了闻，又用小手指捻了捻，最后，在沈青梧“慈祥”目光的注视下，怯生生地、试探性地把其中一根看起来最蔫的草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锅里翻滚的热水里。
“……”沈青梧嘴角抽了抽。行吧，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水烧开了能杀菌（？）。
水渐渐沸腾，那根蔫草在里面翻滚，散发出一股极其淡薄的、难以形容的……有点像陈年旧书的霉味？
沈青梧屏住呼吸，用木棍搅了搅。
“咕嘟咕嘟……”
水开了。沈青梧用破布裹着手，端起滚烫的铁锅，小心翼翼地把里面那点混合着蔫草味道的热水倒进豁口瓦罐里。水汽蒸腾。
她看着瓦罐里浑浊的、散发着霉味的“药汤”，再看看炕上昏迷不醒、皮肤下黑气隐隐流动的老西（黑炭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玩意儿……真能救命？怕不是催命符吧？
她端着瓦罐，走到炕边，看着老西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内心天人交战。
救？还是不救？
救了，可能就是养虎为患，重蹈前世覆辙。不救……看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在眼前痛苦死去……
“妈的！算老娘欠你的！”沈青梧一咬牙，心一横！她捏开老西紧闭的牙关，也顾不上烫不烫了，将那瓦罐里散发着怪味的热汤，粗暴地往他嘴里灌去！
“咳咳咳……”昏迷中的老西被呛到，无意识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一些汤水顺着嘴角流下。
“咽下去！给老娘咽下去！”沈青梧一边灌，一边恶狠狠地低吼，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瓦罐见底。老西的胸前被汤水打湿了一大片。他依旧昏迷，但咳嗽似乎平复了一些，呼吸……好像没那么微弱了？
沈青梧紧张地盯着他。一秒，两秒……
突然，老西萧烬（黑炭头）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比之前在矿洞里更剧烈！皮肤下那些诡异的红点瞬间变得乌黑发亮！皮下蠕动的凸起疯狂暴走！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豸在他体内激烈厮杀！
“呃啊——！”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嘶鸣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
“噗！”
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般的、散发着浓烈腐臭味的污血，猛地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正正喷在了蹲在炕边、紧张观察的药罐子（老三）脸上！
“呜哇——！！！”小萧珏（药罐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腥臭扑面的“洗礼”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小脸上糊满了墨黑粘稠的污血，整个人都懵了！
沈青梧也惊得后退一步！
污血喷出后，老西萧烬（黑炭头）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头一歪，彻底不动了！连那微弱的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死了？！
沈青梧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绝望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她亲手……把老西……灌死了？！
“呜……呜……”小萧珏（药罐子）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墨黑污血，又看看炕上一动不动的“黑炭头”，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袭来，小嘴一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
一边哭一边拼命用破袖子擦脸，越擦越脏。
“哇——！”门口刚抱着一小捆柴火进来的火折子（老大）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一松，柴火撒了一地，也跟着放声大哭！
闷棍（老二）也吓得缩在角落，小脸煞白。
破屋里瞬间被绝望的哭声淹没！
沈青梧僵立在炕边，看着老西萧烬（黑炭头）那毫无生气的、沾着墨黑污血的小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前世被毒死的痛苦记忆和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重叠，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药罐子……火折子……闷棍……黑炭头……”她喃喃地念着这些她“天才”起名的代号，声音嘶哑绝望，“……还有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第五个……”
一股巨大的、名为“天命难违”的悲愤和无力感，混合着“老娘不干了”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
她猛地抬起头，赤红着双眼，对着破屋漏风的屋顶，对着屋外茫茫的雪林，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崩溃和控诉：
“贼老天！你玩够了没有？！老娘不伺候了！这五个崽！谁爱养谁养去！老娘要辞职——！！！”
咆哮声在破屋和雪林中回荡，惊飞了林间的寒鸦。
炕上，被沈青梧判了“死刑”的老西萧烬（黑炭头），那沾满墨黑污血的小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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