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工程部的合金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风沙隔绝在外。汤姆指尖的星尘结晶还带着余温，那是刚才从能量塔接口处抠下来的碎片，棱角被得圆润，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宝石。他转身时，靴底碾过地面的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目光一致投向主控台上方的全息屏，那里正跳动着暗物质云的实时轨迹，像一头暗红色的巨兽，正从谷神星方向缓慢压来。
“防御矩阵的能量输出稳定在87%，”杰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正用特制工具调整星核中枢的齿轮，金属咬合声清脆悦耳，“但第三区的能量塔有点滞后，汤姆，你带备用结晶去看看？”他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星尘粉末，那是刚才校准接口时蹭到的，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汤姆抓起工具箱，指尖触到箱底的备用扳手——那是老陈送他的成年礼，扳手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稳”字。“知道了，”他顿了顿，看向杰克背后的应急灯，“你的护目镜歪了，老陈说过，细节决定能不能活到明天。”说着伸手帮他扶正，指腹擦过杰克耳后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为了挡掉落的钢管留下的，当时血流了好多，汤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杰克笑着拍开他的手：“就你记得牢，老陈的话比圣经还管用是吧？”他弯腰从抽屉里翻出两副防辐射手套，“戴上，暗物质云里有未知粒子，别跟上次一样过敏起疹子。”手套是银灰色的，指尖涂着荧光漆，在暗处能看清操作界面，是他特意找人定制的。
汤姆接过手套戴上，触感微凉，指尖的传感器立刻亮起绿灯，同步了他的生物信息。“还是你细心，”他走向舱门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星核主体的冷却系统，你检查过吗？上次过载后，总觉得散热有点慢。”
“早弄好了，”杰克扬了扬手里的检测报告，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我把老陈藏的冷却液全加进去了，那老头还以为是被老鼠偷喝了，刚才打电话来骂了半小时呢。”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是我偷偷换了配方，加了点星尘粉末，散热速度快了三成。”
汤姆失笑，推门出去的瞬间，风沙扑面而来，带着铁锈般的味道。暗物质云的前锋己经掠过能量塔的顶端，在防护罩上撞出淡紫色的火花，像无数细小的烟花。他深吸一口气，启动手腕上的定位器——屏幕上，第三区的能量塔正闪烁着黄色预警，旁边标注着“结晶能量衰减”。
“果然是这里。”他爬上能量塔的检修梯，金属梯级在重压下发出“咯吱”的呻吟，像不堪重负的老人。塔顶的信号灯忽明忽暗，星尘结晶嵌在接口处，表面蒙着一层灰黑色的物质，那是被暗物质污染的痕迹。汤姆掏出特制清洁剂，喷在结晶上，泡沫瞬间变成深紫色，滋滋作响。
“看来得换块结晶。”他从工具箱里取出备用的，这块比之前的更透亮，是上个月在陨石带找到的，当时凌星还说这颜色像杰克的眼睛。他小心地拔出旧结晶，接口处突然喷出一股白雾，带着刺鼻的气味——是暗物质的腐蚀剂，幸好戴了手套，不然皮肤肯定会被灼伤。
换好结晶的瞬间，能量塔的灯光立刻变成稳定的绿色，塔身的震颤也平息了。汤姆顺着梯子往下爬，中途低头看了眼主控台的同步数据——防御矩阵的能量输出回升到92%，他的嘴角刚扬起，就听到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
“小心！”杰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紧接着是能量武器启动的嗡鸣。汤姆猛地抬头，只见一块足球大的陨石正拖着红光砸向能量塔，他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星核配发的能量盾瞬间展开，像一面透明的圆镜，陨石撞在上面，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溅落在防护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你没事吧？”杰克的声音带着喘息，“刚才监控拍到碎片流突然加速，就知道你那边要遭殃。”汤姆仿佛能看到他此刻的样子：肯定又皱着眉，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操作面板上，像他总爱喝的冰镇可乐的水珠。
“没事，能量盾还挺管用。”汤姆拍了拍盾牌，上面的裂纹正在自动修复，“倒是你，别总盯着我这边，星核中枢才是关键，要是出问题，整个防御矩阵都会崩溃。”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暗物质云，那暗红色的云雾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聚集。
与此同时，星核工程部内，杰克正紧盯着主控台的数据流。屏幕上，凌星的坐标在谷神星轨道附近闪烁，代表碎片流密度的曲线像疯长的野草，几乎要冲破屏幕。“启动备用防御网，”他按下红色按钮，星核主体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的鳞片全部竖起，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巨兽，“凌星说的没错，暗物质云里藏着共生体，它们在吞噬碎片壮大自己。”
“共生体？”通讯器里传来汤姆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老陈的笔记里提过，是靠吸收能量繁殖的寄生体？”
“对，”杰克调出三维模型，模型里的共生体像透明的水母，触手末端长着尖刺，“它们刚才附着在陨石上，想趁机钻进防御矩阵，幸好星核的自动防御启动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某个细节，“你看，这些共生体的核心，和我们找到的星尘结晶成分一致，难怪它们会被吸引过来。”
汤姆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也就是说，我们收集的星尘结晶，其实是共生体的卵？”他想起第一次找到结晶时，那东西在黑暗中会发光，当时还以为是天然矿石，现在想来，那光芒和共生体的核心一模一样。
“不全是，”杰克的指尖点在模型上，“老陈的笔记里写着，纯净的星尘结晶能抑制共生体，被污染的才会成为它们的温床。我们之前找到的，大部分是纯净的，所以凌星才要冒险把暗物质云引向小行星带——那里的废弃矿场有大量天然结晶，能困住共生体。”
“那他一个人……”汤姆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主控台的屏幕突然变红，闪烁着“共生体突破第三区防御”的警告，旁边的能量读数断崖式下跌。
“不好！”杰克猛地拉开应急抽屉，里面是老陈留下的能量枪，“它们绕过能量塔，从废弃管道钻进来了！”他扣动扳机，一道蓝光射向通风口，那里正渗出暗红色的粘液，带着刺鼻的腥气——是共生体的分泌物。
汤姆在第三区听到枪声，立刻往回赶。奔跑时，他看到能量塔之间的电缆上，爬满了银白色的细线，像无数根面条在蠕动，那是共生体的幼体。他掏出火焰喷射器，按下开关，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将细线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塑料味。
“杰克，你那边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火焰的热浪烤得皮肤发烫，但他毫不在意。
“暂时没事，”杰克的喘息声透过通讯器传来，夹杂着能量枪的嗡鸣，“星核的自动防御在清理幼体，但数量太多了，你快回来帮忙！”
汤姆一口气冲回工程部，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星核主体的鳞片上，爬满了银白色的细线，有些己经钻透鳞片的缝隙，在内部形成网状的结构。杰克正举着能量枪扫射，额角的汗珠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他的作战服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伤口处渗着血，却浑然不觉。
“你受伤了！”汤姆冲过去，用能量盾挡住射向杰克的幼体，“先去处理伤口，这里我来！”
“别管我，”杰克推开他，瞄准星核顶部的缝隙，“它们在往核心钻，必须在完全进入前烧掉！”能量枪的蓝光一次次击中目标，幼体接触到光线就会融化，变成一滩黑色的粘液，但很快又有新的涌上来。
汤姆不再坚持，掏出火焰喷射器对准鳞片缝隙，火焰像一条火舌，舔舐着那些细线，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手臂被热浪灼得发红，但他死死盯着缝隙——那里的细线最密集，显然是共生体的主攻方向。
“汤姆，把备用结晶砸进去！”杰克突然喊道，手里的能量枪发出“咔嚓”声，显然是能量耗尽了，“老陈说过，纯净结晶能引发共振，震碎共生体！”
汤姆立刻从工具箱里掏出那块透亮的星尘结晶，用力砸向星核顶部的入口。结晶接触到核心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工程部都被照亮，那些银白色的细线像被烫到的蛇，疯狂地蜷缩、融化，发出凄厉的尖啸。
白光散去后，星核主体的鳞片缓缓合拢，恢复了平静。杰克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笑得灿烂：“搞定！老陈这招真管用！”
汤姆蹲下来帮他包扎伤口，手指触到皮肤时，杰克瑟缩了一下。“很疼吧？刚才叫你去处理，你偏不听。”汤姆的语气带着责备，动作却很轻柔，用的是自带的抗菌绷带——那是他每次出任务都备着的，知道杰克总爱受伤。
“不疼，”杰克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看，防御矩阵的能量回升到98%了，暗物质云被挡在外面了！”他指着主控台，屏幕上的暗物质云正在缓慢后退，像被打退的潮水。
这时，通讯器突然亮起，凌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布满陨石坑的谷神星表面，他的作战服沾满灰尘，却笑得一脸轻松：“看来我没信错人，防御矩阵果然启动成功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探测器，“我在这边找到不少纯净结晶，等下就回去给你们当战利品。”
“你那边怎么样？碎片流过去了吗？”杰克凑到屏幕前，眼睛亮晶晶的，像好奇的猫。
“早过去了，”凌星揉了揉头发，“就是飞船有点受损，得慢慢飘回去，大概明天早上能到。”他的目光扫过汤姆，“汤姆，你胳膊上的烫伤没事吧？我看到监控了。”
汤姆下意识地遮住手臂：“没事，小伤而己。”
“别大意，”凌星的表情严肃起来，“暗物质云里的辐射不一般，回去记得用老陈配的药膏，在医疗箱的第一层。”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杰克，你伤口别碰水，那药膏对共生体的腐蚀也有效果。”
“知道啦，管家公！”杰克翻了个白眼，却悄悄把医疗箱的位置记在心里。
暗物质云渐渐退去，天边露出火星特有的粉红色晚霞。汤姆坐在星核工程部的台阶上，看着杰克和凌星在通讯器里拌嘴，手里转着那块换下来的旧结晶。结晶表面的黑色物质己经凝固，像一层坚硬的壳，他忽然明白老陈的话——有些东西看着脏污，内里却藏着最纯粹的光，就像他们这些人，总在互相嫌弃，却又在危险时第一个冲上去挡在对方身前。
杰克走过来，挨着他坐下，递过来一罐冰镇可乐，拉环拉开的瞬间，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在想什么呢？”他的伤口己经包扎好，绷带缠着手臂，像个光荣的勋章。
“在想老陈的笔记，”汤姆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最后一丝紧张，“他说‘星尘聚则成核，核散则为尘’，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杰克笑了，仰头看着粉红色的晚霞：“不就是说我们几个嘛，平时各忙各的，有事就凑成一团，跟星尘似的。”他的手指在膝盖上画着圈，“不过这样挺好，像现在这样，坐着喝可乐看晚霞，比打打杀杀舒服多了。”
汤姆点头，目光投向主控台上的星核模型——那蓝色的光晕里，无数光点在流转，像他们每个人的轨迹，看似分散，却始终被同一片引力场牵引着。远处，暗物质云的最后一缕红雾被风吹散，露出璀璨的星河，其中最亮的三颗，正像他们的通讯器信号一样，紧紧依偎在一起，闪烁着温暖的光。
星核工程部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留下应急灯的柔光。汤姆把旧结晶放进贴身的口袋，杰克靠在他肩上，己经打起了轻鼾，嘴角还挂着笑，大概是梦到了冰镇可乐和老陈的怀表。主控台的屏幕上，防御矩阵的能量读数稳定在100%，暗物质云的轨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谷神星方向传来的飞船信号——凌星正在返航的路上。
汤姆轻轻拍了拍杰克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熟睡的大猫。他想起老陈怀表上的字：“守望是最长久的星轨。”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会像这样守着星核，守着彼此，在这片红色的星球上，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过成值得珍藏的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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