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惊雷劈开墨云,暴雨如天河倾泻,砸得琉璃瓦铮然作响。江疏月捧着玉髓藤药匣穿过回廊时,紫宸殿的茜纱窗己被狂风吹开,满地奏折浸在雨水中,墨迹晕染如垂丝蝶翼。
“关门。”谢玄烬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他斜倚西窗下的檀木榻,玄色寝衣半敞,心口齿痕在烛光下泛着淡金涟漪,蟠龙毒纹随雷声搏动如困兽——太后“三日绝杀”的反噬己侵蚀经脉,连执笔的指尖都凝着血珠。
江疏月合拢窗棂的刹那,狂风卷灭半数烛火。黑暗吞没殿宇时,她腕间银铃猝然共振,铃心投射出冷宫枯井中漂浮的赤金蛊卵!谢玄烬突然攥住她手腕,染血的奏折塞入她掌心:“针婢也需通政事。”
残烛被重新点燃,江疏月指尖抚过奏折上晕开的“百日坟”三字。这是岭南刺史的请安折,字里行间却嵌着针尖大的密文:“乱葬岗三百童尸,心口皆插青铜匕”。
“看懂了?”谢玄烬的呼吸拂过她耳际。他引她蘸取齿痕渗出的金血,在折尾批下:“朕安,卿可自戕以谢”。朱砂混着毒血沁入纸背,竟显出新字:“童尸炼蛊,匕刻朝臣名”!
“九霄盟以孩童心头血滋养‘指鹿匕’,匕首刻名者皆为其傀儡。”他忽然咬破她指尖,血珠滴在奏折夹层——泛黄棉纸遇血融化,露出半幅《百官附逆图》,图中刑部尚书的名讳正被玉髓藤纹路绞碎。
烛火爆出灯花时,谢玄烬的毒纹蔓上颈侧。江疏月银针疾刺他风池穴,针尾却凝出霜花——冰魄草竟与赤阳髓在血脉里厮杀!
“别动。”她并指压住他心口齿痕,旧伤突然裂开细缝,靛蓝蛊虫顺着血流爬上银针。谢玄烬闷哼一声将她按进奏折堆,染血的唇擦过她额发:“这点毒…不及你当年咬朕的痛。”
烛影在茜纱窗上投出纠缠人影。窗外暴雨如瀑,窗内她引针挑出蛊虫,虫尸坠入灯油炸开青烟,烟中浮出盟主血诏:“西窗烛尽日,双生烬灭时”。江疏月倏地剪断烛芯,灯花坠入他掌心:“烛尽又如何?臣女再点便是。”
西更梆子穿透雨幕,江疏月忽然按住兵部请饷折。
“镇北军缺饷是假,私运‘指鹿匕’为真。”她捻起折页边缘——那里有玉髓藤汁液绘的暗符,遇烛热显出舆图:三百柄青铜匕正藏于粮车夹层,目的地竟是崔惊鸿被贬的浣衣局!
谢玄烬抽走她发间梅簪,簪尖挑破奏折火漆。漆皮内层裹着半片银铃残骸,铃舌刻着温别鹤的名讳:“好一招‘惊弓鸟归巢’…朕的太医也要反?”
雷光劈亮窗棂时,江疏月腕间银铃突然离体飞旋,铃心射出光束钉住《百官附逆图》——温别鹤的名字正被血色藤蔓覆盖,下方缓缓浮出新字:“献婴者”。
“冷宫枯井的婴孩骸骨,是温别鹤献给太后的。”谢玄烬忽然扯开江疏月衣领,指尖抚过她颈间梅痕。胎记在烛光下化作凤凰展翅纹,翅尖首指他心口齿痕:“那孩子肩头…也有这样的梅痕。”
江疏月浑身剧颤。雨声中,谢玄烬的嗓音浸着蛊毒侵蚀的沙哑:“朕七岁时,温别鹤抱来个死婴替换真皇子。太后剜出婴孩心脏时,朕就躲在青铜棺里…”他抓起她手按向齿痕,“这颗心跳了二十年,只因灌着你的涅槃血!”
烛泪滚落,在奏折堆中凝成太极符。江疏月忽然刺破梅痕,血珠滴入他唇间:“陛下既饮过我的血,今日便尝尝这‘针婢’的狠心。”银针蘸着二人交融的血,在《附逆图》上勾连出新脉——首指龙椅后的十二旒冕!
五更鼓歇,暴雨骤收。第一缕晨光刺穿冕旒玉珠时,珠内竟睁开三百只赤金妖瞳!
“原来龙椅才是蛊巢…”江疏月劈手扯断旒冕,珠串崩裂的刹那,妖瞳齐射光束钉住谢玄烬。他心口齿痕骤然撕裂,金血如瀑涌向龙椅——血潮所过之处,浮出无数婴孩哭嚎的虚影!
“现在懂了?”谢玄烬在血光中握住她执针的手,“朕教你看奏折,是要你看见龙椅下的尸山!”他引她将银针刺入冕旒中央,针尖挑出半只琉璃蛊王。蛊王嘶啸着扑向江疏月,却被她腕间银铃吸入铃心!
晨钟响彻宫阙,温别鹤的白鹤氅拂过殿门:“陛下可喜欢这份‘西窗大礼’?当年您母妃临死前,也在这样的雨夜批过奏折呢……”
残烛终于燃尽,灰烬在茜纱窗上蜿蜒成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谢玄烬碾碎烛灰,指尖忽然抚上江疏月颈侧——梅痕胎记竟在蛊王离体后淡如烟霞,而他的心口齿痕凝结为赤金锁链纹。
“针婢通政事了,接下来该学什么?”他含住她耳垂轻笑,“帝王心术…还是弑君之道?”
殿门轰然倒塌,斩风跪呈焦黑的襁褓残片:浣衣局寒潭底,掘出三百具心口插匕的尸骸,每具骸骨腕上都系着褪色红绳,绳结图案拼出完整《西窗烛》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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