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滚到桌边,她伸手去拦,指尖刚触到,笔却滑了下去,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响。
她没立刻弯腰捡,而是坐首了些,把台灯往自己这边挪了半寸。光落在摊开的《公共政策导论》上,正好照在第15页夹着的那张名片上——产科医生的字迹清晰可辨。她盯着看了两秒,轻轻合上书,这才蹲下身,把笔拾起,顺手拧紧了笔帽。
床头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她喝了口水,重新翻开笔记,开始划重点。孕吐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断断续续,每次她都靠在洗手池边缓一阵,回来继续背。现在胃里又泛起酸水,她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冷风扑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些。她从抽屉里取出湿巾,擦了擦后颈,又含了一片薄荷糖,回到桌前坐下。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隔壁床传来翻身的动静,有人低声说了句:“半夜还不睡,装什么努力?”
另一个声音嗤笑:“身体那么差还考什么试,不如早点回家待着。”
她没抬头,也没回应,只是把台灯调得更亮了些,继续往下写。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第二天早晨,她站在考场门口,手里攥着准考证。进门前,她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放进嘴里。监考老师看她脸色不太好,问:“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先休息?”
“没事。”她摇头,“我能考完。”
考试进行到一半,喉咙突然发紧,她猛地低头,干呕了一声。周围几个人扭头看过来,后排有个男生小声嘀咕:“这也来考试?万一吐在卷子上怎么办?”
她抬起手,示意自己没问题,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压住嘴,等那阵恶心过去,再慢慢展开试卷,一笔一划继续答。
最后一道题是论述题:请结合现实,谈谈教育公平对社会流动的意义。
她停顿了几秒,提笔写下第一句:“当一个人出身贫寒,唯一能靠的,就是成绩。”
她引用了三部教材里的观点,层层推进,最后写道:“规则或许偏向强者,但分数不会撒谎。它不会因为谁贫穷、谁没人撑腰就少给一分。所以我不退,也不能退。”
交卷时,监考老师多看了她一眼。她走出考场,阳光刺眼,站了几秒才适应。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的消息。
有人发了语音,语气阴阳怪气:“听说陈素考第三?谁信啊,身体那么差,三天两头请假还能集中精神?怕不是提前泄题了吧?”
下面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平时也不见她多厉害,突然冒出来,谁知道怎么回事。”
还有人说:“搞不好是想博同情,拿高分好让学校特殊照顾。”
她看完,把手机塞回包里,没回。
中午,教室空了一半。她走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后排聊天,声音不小。
“有些人啊,仗着自己‘特殊情况’,就想踩别人头上。”
“可不是嘛,真以为大家看不出她想干嘛?”
她径首走向讲台,放下文件袋,拉开拉链,抽出自己的笔记重重拍在讲台上。纸张落地的声音不大,但全班都静了下来。
“这是我的笔记,我请假怎么了。”她说,声音不高,却传到了每个角落,“但我照样考了全系第三。”
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悄悄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们说我抄,说我走后门,说我装努力。”她环视一圈,“那你们敢不敢把自己的成绩单贴出来?敢不敢把自己的复习笔记拿出来比?”
没人说话。
“我不出生在好家庭,没有父母铺路,没有关系保底。”她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报告,“但是我既然来了这所学校,我就更要争这一口气。我不是来求同情的,我是来证明——寒门学子,哪怕背着全世界,也能往前走。”
说完,她收起报告,转身走回座位,从包里拿出下一门课的教材,翻开,开始预习。
教室里安静了很久。有人偷偷瞄她的笔记,有人低头刷手机,但没人再开口嘲讽。
下午快放学时,辅导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通知单。
“陈素。”她喊了一声。
全班目光再次集中过来。
“市政厅刚来电话,有个实习名额,点名要你明天去学生处签协议。”
“什么时候定的?”有人忍不住问。
“不清楚。”辅导员说,“但他们特别强调,这是特批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下课铃响,人群陆续离开。她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学楼。夕阳斜照在台阶上,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窗户。风从背后吹过来,撩起她的发丝。
她从包里再次掏出那份报告,捏在手里,指腹着纸边。然后她把它重新折好,放回文件袋最里面。
台阶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迈出第一步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弟弟发来的消息:“姐,我模拟考年级前十了。”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回了两个字:“继续。”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抬脚继续往下走。
风吹起她外套的一角,文件袋边缘露出半截纸角,又被她轻轻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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