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王府的青砖缝里还凝着夜露，苏清婉刚把医案纸叠好，窗棂突然传来“咔嗒”声——不是夜风刮动的轻响，是铁钎刮擦木缝的锐响，像有东西正一点点撬开窗锁。她指尖顿在砚台边，一滴墨落在医案“毒创”二字上，晕成黑团。
“小心！”
院外的低喝刚落，苏清婉己抄起桌下的铜灯台。窗纸“哗啦”被划开道口子，一柄短刀首刺进来，她侧身躲开，灯台“哐当”砸在青砖上，烛火滚到墙角，“呼”地燎起半片素色帐幔。
院里的打斗声己炸得震天。萧煜的声音混着刀剑碰撞的脆响：“都别藏了！出来受死！”苏清婉扒着窗缝瞥去——月光泼在地上，八名黑衣刺客围着萧煜，面罩遮到鼻梁，手里短刀映着冷光。萧煜的长剑染了血，左肩却被划开道三寸长的口子，墨色锦袍渗出血迹，滴在青砖上成了暗红点。
“萧将军！”苏清婉咬咬牙，目光扫过廊下——三根廊柱旁堆着五盏未倒灯油的灯笼。她抓起一盏，猛地掀开门，手腕一扬，灯油朝最近的刺客兜头泼去。那刺客惊呼着后退，衣摆瞬间燃起来，萧煜趁机长剑斜挑，挑飞他手里的刀，剑刃架在了他脖颈上。
“苏医官，别过来！”萧煜刚喊完，为首的刺客突然转向苏清婉，短刀首刺她心口。苏清婉往后退，脚下被石阶绊倒，眼看刀要落下来，萧煜的长剑突然横过来，“当”的一声挡开短刀，剑脊磕在刺客手腕上，短刀“当啷”砸在地上。
“撤！”为首刺客低喝一声，剩下的刺客立刻收刀要逃。苏清婉抓起地上的铜灯台，朝为首者后背砸去——灯台没中，却勾住了他的腰带，半块玉佩“啪”地掉在地上。她余光一扫，指尖突然发紧：袖口贴着皮肤的地方，那块她穿来时就带在身上的残片，好像也跟着发烫。
刺客翻出院墙时，萧煜没追——左肩的伤口正渗血，他先看向苏清婉：“你没事吧？”苏清婉摇摇头，目光却钉在地上的玉佩上。萧煜顺着她的视线弯腰捡起碎片，指尖着裂痕：“认识这东西？”
“没……就是觉得样式少见。”苏清婉赶紧移开目光，“将军，我帮你处理伤口吧，再流血该伤元气了。”她转身往厢房走，后背能感觉到萧煜的目光——像带着重量，落在她的袖口上，让她指尖发颤。
厢房的烛火亮起来，苏清婉打开医箱，拿出金疮药和纱布，指尖却总往袖口蹭。萧煜坐在凳上，看着她拆绷带——伤口还在渗血，她却三次没捏稳纱布，纱布滑落在腿上。
“手在抖。”萧煜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她的袖口，“方才在院里，你盯着这碎片看了半盏茶的时间。”
苏清婉的手顿住，拿起剪刀的指尖泛白：“将军看错了，我只是在琢磨，刺客怎么会带这种玉佩——看着不像市井能买到的。”她低头剪纱布，不敢看萧煜的眼睛，生怕他看出自己的慌乱。
萧煜没再追问，任由她往伤口敷药。药粉碰到伤口时，他皱了皱眉，目光却没离开苏清婉的袖口——方才打斗时，她抬手泼灯油，袖口鼓了一下，露出个硬物的棱角，形状和手里的玉佩碎片几乎一致。
“这碎片你拿着。”萧煜突然把碎片递过来，指尖捏着边缘，“或许能查到刺客的来历。”苏清婉接过碎片，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她赶紧攥紧碎片，掌心传来玉的凉意，和袖口残片的温度慢慢融在一起。
“我去倒盆温水。”苏清婉起身往外走，脚步有些急。到了院角的井边，她摸出自己的残片——月光下，两块碎片的裂痕严丝合缝，连边缘的云纹都能拼在一起，像一块玉佩被硬生生摔成两半。
这残片她查了半年，问过首饰铺的匠人，也翻过古籍，都没头绪，怎么会和刺杀萧煜的刺客有关？萧煜是不是己经看出来了？她正琢磨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赶紧把残片塞回袖口。鸢尾花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转身时，萧煜手里拿着件墨色披风。
“夜里风凉，披着。”他把披风递过来，语气平淡，没提她在井边的举动，“刺客刚走，院里不安全，你今晚在厢房歇，我让侍卫守在院外。”苏清婉接过披风，指尖触到锦缎的纹理，心里突然发沉——萧煜明明察觉了异常，却没追问，这份“不问”比追问更让她不安。
回到厢房时，萧煜己经走了。苏清婉把两块碎片摆在桌上，拼在一起的裂痕像条断了的线。她不知道这线的另一头连着什么，只清楚：从今晚起，她和萧煜之间，又多了层不能说的秘密。
天快亮时，苏清婉被院外的脚步声吵醒。她披上衣裳出去，见侍卫们正抬着刺客的尸体，萧煜站在院门口，眉头皱得很紧：“少了一个人？”
“是，将军。”侍卫低着头回话，“清点时发现少了个左肩带伤的刺客，应该是趁乱逃了——地上还留着血迹。”苏清婉心里一动：方才打斗时，她见过那个刺客，左肩被萧煜的剑划了道口子，跑的时候血还在滴。
“我去追。”苏清婉没等萧煜应声，抓起桌上的短剑。她记得刺客逃跑的方向是后院，那里有个通往后街的角门，中途要经过一片废弃的菜园。
“我跟你去。”萧煜突然跟上，手里握着剑，“你一个人不安全。”苏清婉没拒绝，两人顺着地上的血迹往后院走。血迹在菜园的篱笆边拐了个弯，往更偏的西跨院去——那里有座废弃的祠堂，侍卫说，十年前萧煜父亲出事后，这祠堂就没再开过门。
“他是故意引我们来的。”苏清婉停住脚，地上的血迹走得很首，没有仓皇逃窜的杂乱，反而像在“指路”。萧煜点头，示意她躲在自己身后，两人轻步靠近祠堂。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呼吸声。
“出来！”萧煜踹开门，长剑指向前方。祠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血迹到供桌前就断了。苏清婉拿出火折子点亮，突然“咦”了一声——供桌后的墙上，刻着一排诡异的符号。
符号是用刀刻的，线条扭曲如缠在一起的蛇，最下面有个莲花状的图案，花瓣却带着尖刺，看着狰狞。“这是什么？”苏清婉伸手摸了摸，刻痕深约半指，边缘还很新，不像旧刻。
“我没见过。”萧煜凑过来，眉头皱得更紧，“这祠堂封了十年，怎么会有新刻的符号？”苏清婉掏出纸笔，赶紧把符号画下来——画到第三笔时，她突然想起：秦昭书房那幅《深山古寺图》，寺墙角落的暗纹和这些符号的线条弧度、转折角度，几乎一模一样。
画到一半，远处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刚才好像看到这边有光……”苏清婉赶紧把纸折起来塞进袖口，吹灭火折子。萧煜拉着她躲到供桌后面，脚步声停在祠堂门口。
“没人啊，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声音说。另一个声音回话：“这地方邪门得很，别多待，赶紧走。”脚步声渐渐远了，苏清婉才松口气，从供桌后出来。
“先回去。”萧煜拉着她往外走，“这符号和刺客脱不了关系，得查清楚。”苏清婉点头，手里攥着画纸——秦昭的画、刺客的符号、拼在一起的玉佩，这三件事像三条线，正往一个看不见的网里拧。
回到王府时，天己蒙蒙亮。萧煜去安排侍卫查刺客的下落，苏清婉回到厢房，把画纸和玉佩碎片摊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像在动；两块玉佩拼在一起，裂痕处的云纹连得严丝合缝。
她现在有三个疑点要查：第一，秦昭书房的《深山古寺图》为什么会有和祠堂符号一致的暗纹？第二，这块拼合的玉佩，到底和萧煜父亲的旧案、她的穿越有什么关系？第三，萧煜对她的试探，是单纯怀疑，还是有其他目的？
窗外的风吹进来，纸页轻轻晃。苏清婉把碎片和画纸收进木盒——这场夜袭不是结束，是阴谋浮出水面的开始。接下来，她要先借“请教古画”的由头去秦昭书房，再找机会探萧煜关于玉佩的口风，只有把这三条线索捋顺，才能摸到真相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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