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固后的阵地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默着，等待着。连续两日的相对平静，并未让守军有丝毫松懈，反而让那股大战将至的压迫感累积得几乎要爆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以及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杀意。
萧远蹲在加固过的防炮洞入口，仔细地将最后一个弹匣压满子弹，然后将其与其他五个满弹匣一起，整齐地插在胸前的战术背心上。他摸了摸腰间悬挂的西枚防御型手榴弹和一枚高爆磁性反坦克手榴弹，又确认了一下腿侧匕首的握柄触手可及。做完这一切，他缓缓呼出一口白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有力地搏动。旁边的赵志刚，正用唯一能动的右手，一点点擦拭着那具PF-98A火箭筒的瞄准镜，眼神专注得可怕。
“远哥，”赵志刚突然低声开口，声音沙哑，“你说…小鬼子今天…会来吗？”
萧远没有立刻回答，他侧耳倾听着死寂的夜空，远处日军营地似乎比前两日更加安静，一种不祥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会。”萧远只回了一个字，声音低沉而肯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那种令人心悸的、低沉密集的引擎轰鸣声再次从地平线下传来，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浩大、都要接近！
“全員！戦闘配置！敵総攻撃！速やかに！（全员！战斗配置！敌总攻击！迅速！）”
几乎在同一时间，阵地上的哨兵和监听设备都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刹那间，整个阵地如同被注入灵魂的钢铁巨兽，骤然苏醒！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各自的战位，机枪子弹上膛，火箭筒扛上肩头，防空导弹导引头开始旋转搜索！
远方，不再是零星的光点，而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移动光海！无数坦克、装甲车、卡车的头灯汇成一道炽热的光河，向着阵地汹涌扑来！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巨兽正践踏着土地！
“距離1500！敵戦車群！數十…不！百輛以上！（距离1500！敌坦克群！数十…不！百辆以上！）”观察哨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通过电台传遍阵地！
百辆以上？！所有听到这个数字的人，心头都是猛地一沉！这几乎是日军一个完整战车联队的规模！再加上后面无穷无尽的步兵…
“砲撃！砲撃準備！（炮击！炮击准备！）”日军后方传来了清晰的命令声。
下一刻，天崩地裂！
“咻——轰！！！”
“咻——轰！轰！轰！轰！”
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覆盖了整个阵地！这一次，不仅仅是山炮和迫击炮，其中还夹杂着更大口径野炮甚至重炮的恐怖轰鸣！整个卢沟桥阵地瞬间被爆炸的火光和浓烟彻底吞噬！地动山摇，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加固过的战壕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下也显得脆弱不堪！大段大段的战壕被炸塌，沙袋掩体被掀飞，防炮洞在剧烈摇晃，泥土簌簌落下，仿佛随时会坍塌！惨叫声瞬间被爆炸声淹没！
低头！掩蔽！各级指挥员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嘶哑地响起。
萧远死死蜷缩在防炮洞最里面，用背包护住头部，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耳膜刺痛，几乎失聪。他感到身下的大地在疯狂抽搐。每一次近失弹的爆炸，都让心脏骤停一瞬。
炮火开始延伸，但进攻的日军主力己经逼近！
“全軍！突撃！（全军！突击！）”日军指挥官疯狂的嚎叫声透过喧嚣传来。
那片光海变成了钢铁洪流！打头阵的依旧是九七式中战车，但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其后跟着大量的九五式轻战车和九二式装甲车，以及如同潮水般涌动、看不到尽头的土黄色步兵浪潮！日军的太阳旗在晨风中疯狂舞动！
“反坦克小组！射击！”王金鹏的声音如同破裂的铜锣，在战壕中炸响！
“咻——轰！”
“咻——轰！”
部署在侧翼的PF-98式火箭筒和PF-89式单兵火箭筒再次发出怒吼！冲在最前面的几辆日军坦克瞬间被火球吞噬！
日军的坦克数量太多了！而且他们显然接受了教训，冲锋队形更加分散，并且有大量的步兵紧随坦克，用密集的步枪和机枪火力，拼命压制守军的反坦克火力点！
“機銃手！あの反戦車兵を撃て！（机枪手！射击那些反坦克兵！）”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洒向解放军的火箭筒手位置！不断有火箭筒手在瞄准时被击中，倒在血泊中！旁边的战友立刻红着眼冲上去，捡起火箭筒继续射击！
“A4区域！戦車5両！支援を！早く！（A4区域！坦克5辆！请求支援！快！）”耳机里传来友邻阵地急促的求援声！
GLD-260智能地雷阵被激活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在日军坦克队列中响起！好几辆坦克被炸断了履带，瘫痪在原地！但日军的工兵和步兵立刻涌上来，试图清除地雷和掩护故障坦克！
“地雷原だ！工兵！前へ！（是雷区！工兵！上前！）”
“歩兵！掩護せよ！（步兵！掩护！）”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热化阶段！日军的攻势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守军的阵地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不断被冲击、啃噬！
萧远手中的QBZ-191步枪枪管己经打得发烫！他采用短点射和单发精准射击，不断撂倒试图靠近的日军步兵和机枪手。但敌人实在太多了！打死一个，立刻有两个冲上来！弹药消耗极快！
“弹药！”他大吼一声，旁边负责供弹的战士立刻将一个压满的弹匣递到他手里。
赵志刚独臂操作着步枪，射击速度慢，但极其致命，专门点杀日军的军官和曹长。他的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独眼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阵地的压力越来越大！多处防线被日军突破，惨烈的白刃战在战壕内外爆发！刺刀碰撞的铿锵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远哥！左边！小鬼子摸上來了！”赵志刚突然嘶声大喊！
萧远猛地转头，只见七八个日军士兵己经嚎叫着跳进了他们这段战壕！最近的一个，明晃晃的刺刀己经快到眼前！
萧远根本来不及调转枪口！他本能地猛地向侧面一滚，刺刀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出一道血痕！他就着翻滚的势头，拔出腿侧的匕首，狠狠扎进了那名日军士兵的小腿！那日军惨叫着倒地，萧远顺势扑上，匕首精准地划过他的喉咙！
但更多的日军围了上来！赵志刚独臂挥舞着工兵锹，劈倒了一个，却被另一个日军从侧面刺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涌出！
“剛子！”萧远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哒！”一阵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声从侧后方响起！那几个跳进战壕的日军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是王金鹏带着预备队及时赶到！他手里端着一支缴获的百式机关短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王金鹏眼睛血红，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局势还在恶化！日军的坦克虽然损失惨重，但仍有不少突破了雷区和反坦克火力的拦截，冲到了阵地前沿，用履带碾压战壕，用机枪和火炮抵近射击！
“敵陣地突破！続け！続け！（敌军阵地突破！继续！继续！）”一辆冲上阵地的九五式轻战车的车长半个身子探出舱盖，挥舞着军刀疯狂叫嚣着！
就在此时！
“咻——轰！”
一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射来的PF-89火箭弹，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钻入了那辆九五式轻战车脆弱的底部装甲！战车猛地一跳，化作一团火球！那名狂嚣的车长也被爆炸撕成了碎片！
是那名之前被萧远救下的、猎人出身的29军士兵赵勇！他不知从哪里捡到了一具解放军牺牲战士留下的火箭筒，竟然一击奏效！
“打得好！”萧远忍不住大吼！
但赵勇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一连串日军的重机枪子弹就扫过了他的位置…
萧远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如同被折断的稻草般，猛地向后倒去，手中的火箭筒摔落在泥地里…
“赵勇！！！”萧远和赵志刚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赵勇的牺牲如同一个缩影，阵地上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着同样的惨剧。守军的伤亡急剧增加，防线岌岌可危！
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
“援军！韩营长的预备队上来了！”阵地后方，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和喊杀声！
只见韩守岳亲自率领着最后的预备队——包括所有还能动的伤员、后勤人员、以及一支养精蓄锐己久的生力军，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第二道防线猛扑下来，加入了战团！他们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如同注入疲乏身体的强心针！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局部颓势！日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撤退！撤退！”日军后方终于传来了惊慌失措、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号令声，喇叭声尖锐而混乱！
己经伤亡惨重、筋疲力尽的日军部队，再也无法承受这最后一击，如同潮水般溃退下去，再次留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燃烧的坦克残骸和丢弃的武器装备。
枪声，渐渐停歇。
阵地上，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呼啸的寒风。
阳光艰难地穿透浓重的硝烟，照亮了这片真正意义上的焦土。战壕几乎被夷平，到处是弹坑、残骸和双方士兵交错倒卧的遗体。
萧远瘫坐在泥泞中，背靠着一辆被击毁的九五式轻战车的残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浑身浴血，左肋火辣辣地疼，腿上的旧伤早己崩裂，鲜血浸透了裤腿。他看着眼前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赵勇倒下的地方，看着周围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永远凝固在了战斗的最后一刻…
巨大的悲痛和虚脱感几乎将他淹没。
赵志刚拖着受伤的身躯，踉跄着走到他身边，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远哥…守…守住了…我们又…守住了…”
萧远抬起头，看着战友那张被硝烟、血污和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的脸，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最终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
作者“麻风山的铠龙兽”推荐阅读《穿越七七：特战雄师战卢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1A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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