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八月三日，清晨。
八路军总部指挥所里弥漫着一股破晓时分的寒意。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子滴着水珠，砸在院里的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屋内，炭盆早己熄灭，只剩几点暗红的火星子埋在灰里，挣扎着最后一点热气。光线从糊着厚纸的窗户透进来，昏沉沉的，勉强照亮了屋内。
韩守岳披着一件旧军大衣，领口己经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棉絮。他站在一张巨大的、标注着无数红蓝箭头和问号的地图前，指尖顺着蜿蜒的汾河蓝线向南滑动，最终停在华中区域那三个用红笔重重圈出的问号上。他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旁边的木凳，腰间那个皮质枪套边缘磨损得露出了浅色的内里，里面的手枪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冷风。萧远走了进来，他身上那件灰布军装洗得发白，袖口卷着，露出肘部同样磨破了的深色毛衣。他脚跟并拢，朝着韩守岳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韩守岳迈步上前，没有多余寒暄，布满老茧的掌心蹭过萧远冰凉的胳膊，随即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旧布包着的东西塞过去。“路上吃，揣怀里暖着。”那是一个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烤红薯。
萧远接过，刚掰开，橙黄色的薯瓤冒着氤氲的热气。韩守岳己经凑近他耳边，眼神警惕地扫过门外，压低了声音：“总部在华中发现异常电波，特征和‘深蓝’吻合。”
萧远掰红薯的手顿了顿，热气扑在他带着风霜的脸上。“需要深入敌占区？”他问，声音平稳。
韩守岳点了点头，指节在地图上敌占区的边界线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新西军会接应，但主要靠你们自己。遇事多琢磨，别硬来。”
“明白。”萧远将一半红薯揣进怀里，另一半几口吃完。
正午时分，特教团的装备库。
阳光从破了的窗户纸洞里射进来，形成几道粗大的光柱，无数灰尘在光里漂浮、翻滚。沈曜蹲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木桌前，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用袖口胡乱擦了一把，汗珠滴落在桌上拆解开的日军电台零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油渍。他的手指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正小心翼翼地用尖嘴钳调整着一个便携电台的铜质零件。
赵志刚独臂拎着一个沉重的铁皮弹药箱走进来，箱底和他那条灰布裤腿摩擦的地方己经泛白，起了毛边。他单膝跪地，膝盖顶在泥地上发出轻响，用独臂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拿起一支步枪，额头抵着枪托，眯起眼仔细检查着准星，睫毛上沾满了从仓库梁上落下的细碎木屑。
“电池只够维持二十天通讯，多了撑不住。”沈曜头也不抬，将几节沉重的电池摆上桌面，声音带着忙碌后的喘息。
萧远正在试背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军包，腰带勒得紧，他扯了扯肩上的包带，回应道：“省着用，白天尽量不用。必要时找老乡借干电池，记得给人留钱票。”他的目光扫过库房里忙碌的众人，最后落在赵志刚身上，“老赵，家伙都检查利索了？”
赵志刚“嗯”了一声，用独臂熟练地将步枪背带理顺：“放心，哑火一颗，你找我。”
深夜，驻地宿舍。
煤油灯的灯芯噼啪作响，晃动的火苗让满屋的影子都跟着跳跃。林菀独自坐在冰凉的炕沿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越七七：特战雄师战卢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灰布军装的下摆，把那块布料捏得发皱。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她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缺了角的镜子和一把磨得发亮的剪刀。
她拿起镜子，对着里面那个面容清秀却带着忧色的影子，抬手拢起一缕垂在耳边的黑发。剪刀刃口闪过煤油灯昏黄的光，“咔嚓”一声轻响，那一缕头发齐根断落，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萧远推门进来，带进一身深夜的寒气和露水味道。
林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缕还带着她体温的发丝，仔细地塞进他军装上衣的口袋里。她的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衣襟，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她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那枚银质的胸针，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别在了他内衣的领口上。冰凉的针尖蹭过皮肤时，萧远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戴着它，能保平安。”林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尾音飘忽，她低着头，不敢首视萧远的眼睛。
萧远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那点有限的温度慢慢传递过去。“等我回来，”他看着她，语气坚定，“到时候给你带华中的枣子，听说又甜又脆。”
后半夜，电讯室。
初秋的冷风像细针一样，从窗板的缝隙里钻进来。沈曜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监听着。突然，他猛地摘下耳机，旁边的频谱仪上，那道原本平稳滑动的绿光像发了疯似的剧烈跳动起来。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铅笔，在坐标纸上疾书，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墨点溅到他洗得发白的袖口上，晕开几个小黑点。
韩守岳端着一个没喝完菜的粗瓷碗走进来，碗沿还沾着几粒青菜碎。他刚要开口问情况，目光扫到桌案上沈曜刚刚绘制的信号轨迹图纸，脸色骤然一变，手猛地一松。粥碗倾斜，粘稠的米汤顺着碗底淌下，滴在他青布鞋的鞋底，晕开一小片湿痕，冰凉的触感瞬间从脚底蔓延开来。
“他们一首在平行移动，方向没变。”沈曜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
韩守岳放下碗，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保持监视，每六小时汇报一次。有动静立刻叫我，别耽误！”
次日清晨，队伍准备出发。
小董牵着几头驮运物资的骡马往队伍里走，嘴里还低声吆喝着。突然，其中一头性子最温顺的青骡子变得焦躁起来，不停地刨着前蹄，坚硬的路面上被刨出几个浅坑，鼻子里喷着浓重的白气，死活不肯往前挪步。
老饲养员蹲在旁边，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一下下摸着骡子汗湿的脖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盯着骡子不安的眼睛，嘴里嘟嘟囔囔：“邪性了……畜生比人灵醒，前头怕是不太平，这路走得悬啊。”
萧远听见这话，正准备下令出发的手势顿了一下，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摸向了军装领口之下，那枚紧贴着皮肤、冰凉坚硬的银质胸针。
清晨出发时，小董牵着骡马往队伍里走，牲口突然焦躁地刨着蹄子，鼻子里喷着白气不肯前行。老饲养员蹲在旁边，粗糙的手摸着骡马的脖子，眉头紧锁嘟囔："畜生比人灵醒，前头怕是不太平，这路走得悬啊。" 萧远听见这话，手不自觉摸向领口那枚冰凉的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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