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指数：★★★★★
我无意间碰落的纸片像烧红的炭火灼伤指尖，
拼凑出的卖房合同是你沉默的遗言。
当匿名捐款的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揭晓，
我才明白自己用你的骨血——
供奉了怎样一场荒谬的信仰。
顾承晏终究还是被从死亡线上暂时拉了回来。在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与死神的残酷拉锯战后，他的生命体征，像风中残烛般，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危在旦夕，但至少，暂时脱离了最即刻的生命危险。他被转入了一间独立的、布满各种精密监护设备的重症监护室（ICU），进行二十西小时不间断的严密观察和治疗。
沈微作为唯一的紧急联络人，被允许在特定的探视时间，穿着无菌隔离服，进入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病房进行短暂探视。每次只能停留十五分钟。
此刻，她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上穿着肥大的、蓝色的无菌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因连日哭泣和焦虑而红肿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各种仪器发出的、规律的、冰冷的电子音，像死亡的倒计时，一声声，敲打在人的心尖上。
顾承晏静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管子和导线——鼻饲管、氧气管、静脉输液管、心电监护电极……像一具被钉在科技十字架上的受难者。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死寂的灰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整个人瘦脱了形，仿佛一具只包裹着一层薄皮的骷髅。唯有旁边监护仪屏幕上那条微弱起伏的绿色波形，证明着这具躯壳里尚且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沈微望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恐惧、愧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的空洞感，像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她。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冰凉的手背，指尖却在即将接触到的瞬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她不敢。她害怕那冰冷的触感，会彻底坐实她内心那个可怕的预感。
探视时间漫长而又短暂。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呆呆地坐着，目光空洞地落在顾承晏毫无生气的脸上，脑子里却乱糟糟地闪过各种念头：父亲的病情、公司的困境、周慕赫那边迟迟没有消息的“项目”……这些现实的、沉重的压力，像鬼魅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即使在顾承晏生命垂危的病床前，也无法获得片刻真正的宁静和专注**。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无菌服口袋里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她像被电击一般，下意识地迅速掏出手机。是周慕赫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短，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一下她父亲公司的账户情况，语气带着一种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尽管内容无关紧要，但沈微的心，却因为这条信息，莫名地安定了一丝丝。仿佛周慕赫的存在本身，就是她混乱世界中一根虚幻的、却足以让她暂时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快速而简短地回复了一句，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顾承晏脸上时，眼神里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比产生的黯然。为什么……慕赫学长总是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一种（哪怕是虚假的）方向感？而承晏……除了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还能给她什么呢**？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的情绪便猛地涌上心头！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承晏为了她变成这样的时刻，还在心里拿他和别人比较？！愧疚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她慌乱地站起身，想要做点什么来弥补，来分散这令人窒息的注意力**。
她看到顾承晏放在床头柜上的、个人物品塑料袋（入院时护士代为保管的）。里面装着他的手机、钱包、钥匙等零碎物品。或许……帮他整理一下东西？一种无意识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透明的塑料袋，走到病房角落一张闲置的桌子旁，将里面的东西轻轻地倒了出来。手机屏幕是碎的，裂痕像蛛网，凝固着暗红色的血渍。钱包很旧了，边缘己经磨损。她拿起钱包，下意识地打开，里面只有几张零钞和一张泛黄的、她高中时送给他的的大头贴。照片上，她笑得没心没肺，而他，则微微侧着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笑脸上，嘴角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羞涩的弧度。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酸涩感瞬间冲上鼻腔，视线再次模糊。她慌忙合上钱包，像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将它放回原处。
然后，她开始整理那些散落的票据和纸张——大概是入院时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有超市的小票、揉成一团的药房收据……还有几张对折起来的、看起来像是重要文件的复印件碎片。
她并没有多想，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心痛契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将它们抚平、叠好。当她展开其中一张较大的碎片时，目光随意地扫过上面的字迹——
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在口罩后骤然收缩！放大！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张纸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加粗的、宋体的大字：
【房屋买卖合同】
【出卖人：顾承晏】
【房产地址：滨河路XX号XX室】
【成交价格：叁佰陆拾捌万元整】
下面，是顾承晏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签名，笔迹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无力感，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轰——！！！！
沈微的大脑，像被一颗炸雷猛地劈中！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响起尖锐到极致的、持续不断的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世界在她脚下疯狂地摇晃、崩塌！
卖房……
滨河路的房子……
三百六十八万……
顾承晏……
这几个关键词，像烧红的铁钉，一根根地，狠狠地钉进了她的脑海！与她记忆中那个“匿名”的、解了燃眉之急的巨额手术费……完美地……重合了**！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疯狂地摇头，像要甩掉什么可怕的魔鬼！手指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近乎癫狂地在那一小堆纸片里翻找着！她又找到了几张碎片！上面有银行的转账凭证存根！有房产中介的收费单据！所有的信息，所有的日期，所有的金额……都严丝合缝地指向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却铁证如山的**——
真相！
那个所谓的“亲戚借款”！
那个所谓的“网络筹款”！
那个让她和父亲绝处逢生、让她对顾承晏充满感激的“希望之源”！
根本！
根本就是！
顾承晏！
卖掉了！
他父母留给他！
唯一的！
遗产！
那套房子！
换来的！
而他！
却对她！
撒了一个！
弥天大谎！
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而她……
而她又对他做了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对那笔“匿名”捐款的轻信！
想起了自己对周慕赫“项目”的盲目投入！
想起了自己一次次对顾承晏警告的斥责和厌恶！
想起了自己在他咳血倒下前，说的那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噗通”一声！
沈微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首挺挺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双手死死地攥着那几张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滚烫的纸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不是无声的哭泣，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震惊、滔天悔恨和灭顶绝望的——
撕心裂肺的！
嚎啕大哭！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冲破了她喉咙的束缚，在ICU病房这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如同鬼魅的哀嚎，骤然炸响！
她跪在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痉挛着、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暴雨中被彻底撕碎的叶子**！
真相。
原来。
如此。
残酷。
她。
才是。
那个。
真正的。
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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