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陆沉被苏明远叫到了苏宅书房。
书房里茶香袅袅。苏明远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看着走进来的陆沉，脸上带着点难得的、属于老人的感伤。
“叶家那丫头的事，我听说了几分。”苏明远缓缓开口，给陆沉倒了杯茶，“叶承泽亲自找上门，姿态是硬了些，但也在情理之中。他们那个圈子，有他们的规矩和不得己。”
陆沉接过茶，神色平静：“我明白。本就不是一路人。”
苏明远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心里有数就好。叶家势大，但咱们苏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真要论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语气平淡，话里的分量却不容小觑。
话锋一转，苏明远不再提叶家。
他着手中温热的茶杯，目光投向窗外，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叫你来，是有另一件事，想托付给你。”他收回目光，从身旁的矮几上拿起一个紫檀木盒。
盒子不大，雕工古拙，锁扣是传统的黄铜暗扣，透着岁月的痕迹。
苏明远的手轻轻抚过木盒光滑的表面，声音低沉下去：“陆沉，这是我一位江南老友，姓陈。当年我们三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没有细说，“罢了，旧事不提。他如今病重，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他将木盒推向陆沉：“这盒中之物，是他当年所赠，于我而言，是半生情谊的见证，于他……或许是个念想。
我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思来想去，唯有托你走这一趟，替我送还给他，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陆沉接过木盒，入手微沉，带着木料特有的温润。
“好。”他应下，没有多问。
回到别墅，陆沉对苏念瑾提起需要离市几日，去江南办苏老交代的事。
苏念瑾近期要主持苏氏集团一个至关重要的并购项目，分身乏术，眉宇间带着些许歉意和遗憾。
沈清羽也小声说，她有个关键阶段的学术研讨会，日程早就定死了，去不了。
叶晚晴……不提也罢，现在被家里看得紧。
陆沉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首安静待在角落，仿佛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沈清歌身上。
“你准备一下，”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明天跟我去。”
沈清歌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紧接着，那黯淡许久的眸子像是被瞬间点燃，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彩，亮得惊人。
她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好！我……我这就去准备！”
她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脚步有些慌乱地往楼上跑。
苏念瑾看着沈清歌的背影，又看看陆沉，眼神了然，没说什么，只是温声道：“行程和住处我来安排，那边苏家也有些关系，我打个招呼，确保周全。”
沈清歌冲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他选了她！他竟然选了她！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行李。
她仔细回想陆沉的喜好——他偏好简约、深色系的衣物，对某些特定材质情有独钟。
她一件件挑选，叠放整齐。犹豫再三，她又偷偷从衣柜最里面翻出几件自己精心挑选、质感和款式都极佳，但平时绝不敢穿的内衣，红着脸塞进了行李箱的夹层。
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生怕有半点不妥。
周二清晨车内，沈清歌紧挨着陆沉坐着。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整个人贴上去，而是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看到他嘴唇微干，她立刻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注意到他衣领有一丝不明显的褶皱，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帮他抚平。
陆沉闭着眼假寐，对于她的这些小动作，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应。
场景切换：江南古镇，“栖水”
飞机转车，一路辗转。
当车子驶入那座名为“栖水”的江南古镇时，仿佛瞬间切换了时空。
小桥流水，白墙黛瓦，薄薄的雾气像轻纱一样笼罩着河道与街巷，空气清新，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
沈清歌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眼神里充满了新奇。
车子过一个石桥时有些颠簸，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身旁陆沉的衣袖。
陆沉偏头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手指纤细，微微用力。
他没说什么，任由她抓着。
入住的是苏家安排好的临水客栈，独门独院，环境清幽雅致。
陆沉住主屋，沈清歌住旁边的侧厢房。
一放下行李，沈清歌就先跑到陆沉的房间，仔细地将他的行李物品一一摆放整齐，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窗户、门锁等安保细节，确认无误后，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收拾。
夜晚，客栈伙计送来了精致的本地菜肴，摆在院中的小石桌上。
几碟清爽小菜，一壶温热的黄酒。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偶尔有乌篷船摇过的欸乃声。
沈清歌安静地坐在陆沉对面，小口吃着饭菜，偶尔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瞄一下他。
灯光柔和，水声悦耳，对面是她视若神祇、拼尽一切才重新换回一点点注视的男人。
这一切，美好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她低下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弯起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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