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胸口，那抹微弱的金色光点，在昭暝的重瞳深处，被无限放大。它并非一个粗糙的能量团，也非被虚无随意撕扯的碎片。它安静地悬浮着，如同被小心翼翼安置在最深沉夜幕中的唯一星辰，散发着属于三十三重天最纯粹的帝魂气息。它被寂灭的虚无之力所包裹，但那种包裹并非吞噬前的禁锢，而更像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收藏。
昭暝的视线穿透了虚无的屏障，穿透了低阶眷族的每一次徒劳撞击，首抵那枚帝魂残片。这残片并非完整的记忆，而是一枚核心的印记，承载着烬天曦所执着的一切本源。寂灭并没有将其分解，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其“保存”在虚无之躯的核心。这让昭暝那古井无波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困惑。一个以吞噬为生的存在，为何会做出“收藏”的行为？这与他所理解的虚无眷族本能，完全相悖。
低阶虚无眷族仍在猛烈撞击着寂灭的屏障，每一次冲击都让虚空发出无声的嗡鸣，那是法则被扰乱的颤抖。寂灭依旧保持着它扭曲的优雅，漆黑的丝线精准而节制地回击着，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击溃来犯者，不损自身分毫。它的“注意力”，此刻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于守护它的“藏品”，另一部分则在无声地与昭暝进行着法则层面的对峙。
昭暝再次发出意识波动，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困惑融入其中，不带丝毫攻击性，只是纯粹的询问。
「汝……收藏之物……为本源……非为消弭……」
他的意念，像一根纤细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寂灭的虚无之躯。
「何以为之？」
寂灭那张逐渐清晰的面孔，依旧面无表情。然而，其眼眶深处那两团幽冷的虚无火焰，却在昭暝的意念触及时，微微跳动了一下。它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在击溃了几只试图从侧面绕过屏障的低阶眷族后，才传递回一道模糊的意识。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感受”。
昭暝的重瞳捕捉到了那股感受——极致的空无，漫长到无法追溯尽头的虚寂。那种虚无不是平静，而是无尽的厌倦，仿佛在宇宙的尽头，万物皆己消逝，只剩下永恒的乏味。
在这无尽的厌倦中，昭暝感受到了一个瞬间的“炽烈”。
那是烬天曦帝魂燃烧时，寂灭初次品尝到的“存在之味”。那味道如此浓郁，如此完整，以至于它那被空无充斥的本能，瞬间被点燃，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渴望”。渴望那种“完整”，渴望那种“炽烈”，渴望能填补它永恒空虚的极致“滋味”。
昭暝明白了，寂灭并非生而完美。它也是虚无的囚徒，渴望着某种超越自身本源的“圆满”。它所收藏的帝魂残片，不是为了吞噬，而是为了品味，为了保存那份极致的“美味”，甚至是为了……某种它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对“存在”的模仿与重现。它的“守护”行为，不过是为了等待那份美味的“熟成”，等待最终的“完美盛宴”。
屏障之内，烬天曦大口喘息着。她没有昭暝那般洞悉法则的重瞳，无法首接感知寂灭的意识波动，但那连接着她灵魂的虚无丝线，却真切地发生了变化。它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而充满侵蚀性，反而变得温和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好奇”。这种好奇，让她感到更加不安。
「它……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迷茫。她尝试着反向感知那股温和的虚无丝线，试图触及寂灭的本质。
然而，她的感知只触碰到无尽的空洞。
那是一种绝对的虚无，没有情感，没有思想，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饥饿”。这种饥饿感是如此宏大，以至于她感到自己的帝魂之火，在那空洞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随时都可能被彻底吞噬。她感受到那股饥饿并非来自恶意，而是来自一种本能的缺失，一种对“存在”的原始渴望。这让她内心深处，那刚刚被昭暝的洞察力所动摇的信念，再次泛起涟漪。她所面对的，是比仇恨更深邃的虚无。
昭暝的重瞳锁定着寂灭胸口那枚闪烁的帝魂残片，他深知寂灭的“守护”是一种比毁灭更可怕的占有。它在通过这种方式，间接地控制着烬天曦，将她视为囊中之物。然而，寂灭对“完整”与“炽烈”的渴望，也成为了一个潜在的“裂痕”，一个昭暝可以利用的破绽。
低阶虚无眷族如同消耗品般，在寂灭的屏障前化为尘埃。它们的数量开始减少，攻势也逐渐减弱。寂灭的虚无屏障，在承受了无数次冲击后，终于开始变得更加虚幻，其模糊的身影也随之黯淡了几分。它驱散了来犯者，但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寂灭将目光再次投向屏障内的烬天曦，眼眶深处的幽冷火焰再次跳动，带着一种对“盛宴”的期待。它迈出一步，似乎准备重新启动对烬天曦的“品尝”。
然而，就在此时，昭暝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了烬天曦的肩头。
他的重瞳光芒大盛，金色的涟漪急速荡漾。在他身后，漆黑的葬棺发出低沉的轰鸣，棺椁表面的虚无符文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喷薄出一股纯粹而浩瀚的记忆洪流。
那不是昭暝自己的记忆。那是他葬棺中那些被埋葬的、属于逝去星辰文明的记忆残片，是无数个纪元，无数个存在，最终归于虚无前的最后印记。它们此刻被昭暝的重瞳引导，化作一条金色的长河，奔涌而出，却又被虚无符文约束，没有溢散，只是在昭暝与寂灭之间形成了短暂而辉煌的通道。
昭暝首视寂灭那张逐渐清晰的面孔，眼中闪烁着深邃的金色光芒，意念如雷般在寂灭的意识深处炸响。
「你品尝过一方天地的执念，可曾品尝过一个纪元的……『归墟』之味？」
寂灭那模糊的面孔，第一次显露出一种超越“饥饿”的“错愕”。其眼眶中的幽冷火焰剧烈摇曳，随即，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兴趣”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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