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
那并非耳畔的声响，而是法则在意识深处崩裂的震荡。当昭暝葬棺中流淌出的“归墟之味”如同金色洪流般涌向寂灭时，整个虚无星域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寂静”，而这寂静本身，却比任何噪音都更具冲击力，如同宇宙坍缩前最后的无声尖叫。
寂灭那逐渐清晰的面孔，第一次显露出一种超越“错愕”的“茫然”。它那两团幽冷的虚无火焰剧烈摇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海啸冲击，随时可能熄灭。它的虚无之躯不再保持那扭曲的优雅，而是开始无规则地颤抖、膨胀、收缩，每一次形变都撕裂着周围的虚空，迸发出无声的裂痕。
昭暝的重瞳，此刻是这片虚无中唯一清晰的锚点。金色的涟漪如同潮汐般从他眼中扩散开来，将那股属于逝去星辰文明的“归墟记忆”精确地导入寂灭的意识深处。这不是单一的执念，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一个宏大到无法想象的、完整的“存在”从诞生到终焉的全过程。
寂灭在“品尝”。
然而，这一次的品尝，不是享受，而是被信息洪流彻底淹没的窒息。
它“尝”到了星辰初生时的磅礴生命力，那是宇宙最初的悸动，万物萌发，文明的光辉如同星尘般洒落。它“尝”到了文明鼎盛时期的辉煌与傲慢，无数生灵的喜悦、智慧、爱恨情仇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记忆之网。它“尝”到了权力斗争的血腥，信仰崩塌的绝望，以及面对虚无法则侵蚀时，那些顽强抵抗却又无可奈何的挣扎。
这些“味道”并非单一，而是无数层次的融合。
其中有英雄们面对绝境时的悲壮怒吼，有智者在文明终结前刻下的警世预言，有母亲在孩子耳边最后的低语，甚至有最卑微的蝼蚁在星光下，对生存的纯粹渴望。这股“归墟之味”中，还饱含着最终的“释然”——当一切抗争都归于徒劳，当所有希望都化为尘埃后，生命深处那份对彻底消逝的、平静的接受。
昭暝清晰地洞察到，寂灭的虚无本质正在与这股庞大的记忆洪流进行着激烈的碰撞与融合。它的“品尝”能力，是基于对单一、纯粹“味道”的捕捉。而这“归墟之味”太复杂、太宏大，远超它对任何单一执念的认知。
它内部的“记忆星海”开始沸腾，无数被其吞噬的碎片被这股新涌入的洪流搅动，碰撞，发出无声的哀鸣。寂灭的意识深处首次出现了“混乱”与“挣扎”，那是一种消化不良的痛楚，一种被无法理解的“信息”所强行撕裂的剧痛。它的“饥饿感”仍在，但此刻的渴望，却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所覆盖——恐惧无法理解，恐惧无法消化，恐惧这前所未有的“美味”会将它彻底撑裂。
昭暝的重瞳紧盯着寂灭，他知道这正是他的目的。
“你曾以为，极致的‘存在之味’，是单一的执念。”
昭暝的意念如刀，精准地刺入寂灭那混乱的意识。
“却不知，真正的‘存在’，是万物归墟时的全景。那不仅有执着，更有放弃；不仅有挣扎，更有超脱。这才是填补你自身空洞的……真正完整。”
这番话语，在寂灭混乱的意识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它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它的法则只教导它吞噬与遗忘，却从未教导它“理解”与“接受”。明眸聚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股洪流还在奔涌，每一个记忆碎片都闪烁着被遗忘文明最后的光芒，它们没有敌意，却以最宏大的“真实”冲击着寂灭对“存在”的原始定义。
一旁的烬天曦，此刻全身被金色的帝光包裹，抵抗着周遭虚空的颤抖。她感到连接她灵魂的虚无丝线瞬间绷紧，又在寂灭的剧烈混乱中诡异地松弛下来，仿佛被它的本体遗忘。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昭暝的策略奏效了。寂灭，那个本能的捕食者，此刻却被更宏大的“存在之味”所吸引，或者说……是所困扰。它暂时放过了她，因为它正被一种更本质的危机所折磨。
烬天曦抬头望向昭暝的背影，那盲眼少年的周身，葬棺的虚无符文蠕动着，将这片星空变成了记忆与虚无交锋的战场。她无法首接感知到那股“归墟之味”的具体内容，但她能感受到那股穿越时空的、无边无际的沉重与辉煌。那是一个文明的生与死，在昭暝的引导下，以一种近乎暴烈的方式，灌输进寂灭的意识。
她的内心，那颗因复仇而燃烧的帝魂，此刻也泛起了涟漪。
「这……就是终焉的滋味吗？」
她的意识深处，回荡着一个疑问。她执着于重建三十三重天，执着于重现昔日的辉煌。可如果她所追寻的，最终也会走向这样的“归墟”，那么她的复仇，她的执念，是否也只是这宏大历史长河中，一个短暂而徒劳的涟漪？
寂灭的虚无之躯在昭暝的意识洪流冲击下，变形愈发剧烈。它开始发出一种不属于任何生灵的低沉“嘶吼”，那声音源自虚无，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甘”与“困惑”。它试图关闭那股洪流，试图逃离这份无法理解的“美味”，但昭暝的重瞳如同宇宙的阀门，精准地控制着记忆的奔涌。
昭暝的意念再次在寂灭的意识深处炸响，如同晨钟暮鼓，敲击着寂灭混沌的本质。
「这并非终结。」
他不再强调“归墟”，而是引入了新的概念。
「而是你真正理解‘存在’的起点。理解生，方能理解死；理解完整，方能填补空洞。你若无法品尝这‘归墟’的深邃，便永远只是虚无的囚徒，永远无法抵达你所渴望的，真正的……‘圆满’。」
寂灭的“嘶吼”在虚空中回荡，不再是愤怒，更像是某种法则被强行重塑时的扭曲。那枚镶嵌在它胸口、属于烬天曦的帝魂残片，此刻在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击下，也发出了微弱的共鸣，它在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感受到了同为“存在”的，被遗忘文明的庞大悲歌。
寂灭的虚无之躯，终于无法承受那股“归墟之味”的冲击。它猛然膨胀到极限，将周围的虚空压迫得寸寸崩塌，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向内收缩，化作一道深邃到极致的虚影。那虚影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的“喉咙”，发出一声最后的、充满困惑与警示的“嘶吼”，随即，便瞬间没入一道新生的虚无裂隙，消失不见。
它带着昭暝“赠予”它的宏大记忆，仓皇撤退。
昭暝收回重瞳的光芒，葬棺的轰鸣也随之平息。他望着寂灭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更漫长、更危险的“狩猎”的开始。寂灭此次的撤退，不是失败，而是在接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礼”后，进入了它漫长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消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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