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渊那句关于“闲棋”的隐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云澜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他不再终日枯坐，而是将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那幅巨大的“诸天星轨”图前。推演的过程枯燥而艰难，斩渊时不时“不经意”透露的“线索”或“谬误”，更是让前路迷雾重重，仿佛永远在接近，却又永远触不可及。
但云澜没有放弃。这己不仅仅是为了寻找脱困之法，更成了一种与斩渊隔空博弈的象征。他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毅力，在这看似绝望的囚笼中，凿开一道属于自己的微光。
日子在无声的推演和偶尔的“指点”中流逝。斩渊出现的频率不高，有时几日才来一次，每次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话题大多围绕星图或一些无关紧要的仙界轶闻，绝口不提温泉那日的冲突，也再不越雷池半步。他表现得像一位耐心却疏离的“导师”，仿佛之前那个强横霸道的疯子只是云澜的幻觉。
这种刻意的“正常化”，反而让云澜更加警惕。他深知斩渊的耐心绝非无底线，这平静的水面下，必然酝酿着更大的波澜。
*---*
这一日，云澜正凝神推演星图中一处极其复杂的星璇轨迹，神识高度集中，几乎与外界隔绝。忽然，一股强大却温和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他，将他从深沉的推演状态中强行拉了出来。
云澜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转头看向力量的来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斩渊。
斩渊今日的神色有些不同，少了些平日的平静淡漠，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他穿着一身更为正式的玄色镶银边袍服，长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跟我去一个地方。”斩渊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却没有了往日的戏谑或试探，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肃穆。
云澜蹙眉：“去哪里？”
“去了便知。”斩渊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这不是邀请，更像是命令。
云澜看着他，心中警铃大作。斩渊此刻的状态，与他之前任何一次出现都不同。那眼神深处，似乎压抑着某种沉重而激烈的东西。拒绝是徒劳的，他也很想看看，斩渊到底想做什么。
沉默片刻，云澜没有去碰斩渊的手，只是站起身，淡淡道：“带路。”
斩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手，也不勉强，转身走在前面。云澜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没有走向殿门，而是绕过大殿中央的暖玉主座，来到大殿最深处的一面冰壁前。这面冰壁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光滑如镜，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斩渊在冰壁前站定，伸出手指，凌空虚划。他的指尖流淌出暗金色的流光，勾勒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符文。符文成型的那一刻，整面冰壁骤然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紧接着，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黑暗的通道入口。
一股苍凉、古老、带着岁月沉淀气息的寒意，从通道深处扑面而来。那寒意并非单纯的冰冷，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走吧。”斩渊率先步入黑暗之中，他的身影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云澜站在入口处，能感觉到通道内传来的气息非同小可，绝非善地。但他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也迈步踏入了黑暗。
通道内并非一片漆黑，两侧的冰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晶石，如同星辰般指引着前路。道路向下倾斜，不知通往地底多深。越往里走，那股苍凉古老的威压便越强，空气也愈发寒冷，连斩渊布下的温暖法术似乎都受到了压制。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冰窟中央，并非实物，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碎星沙和冰晶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可见一道紧闭的、非金非玉的巨大门扉虚影！那门扉古朴沧桑，上面刻满了与斩渊刚才所画相似的古老符文，散发出浩瀚无边的气息威压，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更让云澜心神剧震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被封印的、沉寂己久的仙元，在靠近这扇门扉虚影时，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悸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牵引！
“这是……？”云澜望着那扇巨大的门扉虚影，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气息，这威压……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仙界秘境！
斩渊站在他身侧，目光也落在那扇门上，眼神复杂难明，有敬畏，有追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此地，名为‘归墟之门’。”斩渊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回荡，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意味，“或者说，是通往‘归墟’的一处裂隙投影。”
归墟？！
云澜瞳孔骤缩！身为仙尊，他自然知道“归墟”意味着什么！那是传说中天地尽头、万法归寂之地，是连仙帝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忌所在！斩渊竟然能接触到与归墟相关的存在？！
“你带我来此，意欲何为？”云澜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冷声问道。他不相信斩渊只是带他来“参观”。
斩渊缓缓转过头，看向云澜，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幽蓝晶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云澜，”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你不是一首想知道，我是谁吗？”
他抬手指向那扇巨大的“归墟之门”虚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答案，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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