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虚掩的门缝，如同潘多拉魔盒的缝隙，散发着危险的诱惑。云澜最终没有选择推开它。他深知，这看似松懈的“自由”，极可能是斩渊精心布置的又一个陷阱，旨在试探他的反应，评估他恢复的程度，甚至引诱他犯错，从而为更严厉的管控找到借口。
他选择了按兵不动，继续扮演一个安静、顺从、专注于“星图研究”的囚徒。每日，他按时用膳，在殿内缓步行走，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那幅“诸天星轨”图前，神情专注，仿佛真的沉浸其中。他不再试图去触碰那处蕴含归墟气息的冰壁裂痕，也刻意忽略那道门缝的存在，将所有的警惕和思虑都深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这种刻意的、近乎麻木的平静，持续了数日。斩渊依旧没有现身，但云澜能感觉到，那道远距离观察着他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加……有耐心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反常的平静，让云澜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斩渊绝不可能就此罢休，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
这一夜，云澜照例在星图前盘膝打坐，试图以微薄的神识继续那看似永无止境的推演。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让他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
恍惚中，他仿佛不再身处冰冷的雪霄宫，而是回到了久违的仙界，回到了他那片云海之上的仙宫。仙雾缭绕，灵鹤翩跹，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清灵仙气。他坐在白玉亭中，手持书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云雾，缓缓走来。是斩渊。但此时的斩渊，并非雪霄宫中那个深沉莫测、强势霸道的模样，而是穿着初见时那身朴素的白袍，眉眼温和，带着一丝初见时的恭顺与……羞涩？他手中捧着一壶刚沏好的仙茶，香气袅袅。
“仙尊，”斩渊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声音清朗悦耳，“今日新得了些‘雾里青’，香气清远，最是宁神，特为您奉上。”
场景如此真实，连仙茶氤氲的热气都仿佛能感受到温度。云澜甚至能闻到斩渊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干净气息，与他记忆中最初那个“剑灵”的形象完美重合。
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久违的松弛感，悄然蔓延。或许……一切都未曾改变？那些欺骗、囚禁、强迫，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接过那杯茶。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热的茶杯时，异变陡生！
眼前的景象如同水面被投入巨石，剧烈地荡漾、扭曲起来！仙宫、云雾、白玉亭……包括面前笑容温煦的斩渊，都开始变得模糊、破碎！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是雪霄宫的玄冰之气！是那无处不在的禁制！
云澜猛地惊醒！
他依旧盘膝坐在冰冷的大殿中，面前是那幅流转不息的星图，哪里有什么仙宫玉亭？空气中只有死寂的寒意，哪有什么茶香？而他对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斩渊的身影！
刚才的一切，竟是一场无比逼真的……幻境！
云澜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心脏狂跳不止。是谁？是谁制造了这场幻境？目的何在？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攻略仙尊后我掉马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攻略仙尊后我掉马了最新章节随便看！还是……为了窥探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过去那份“平静”的些许留恋？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电，扫视着空旷的大殿。殿内依旧只有他一人，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和……赤裸！
“出来！”云澜冷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压抑的怒火。
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声，显得格外空洞。
但云澜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主人，就在附近，或许……就在那扇虚掩的门后！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殿门，每一步都踏在光滑的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他停在门前，透过那条缝隙，能看到外面幽暗的回廊，空无一人。
“斩渊，”云澜对着门缝，声音冰冷彻骨，“用这种卑劣的幻术，有意思吗？”
门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然而，几息之后，一个低沉而带着一丝奇异沙哑的声音，终于从门缝外传了进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是斩渊的声音！但不同于往日的强势或平静，这声音里，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甚至是一丝……近乎委屈的黯然？
云澜的心猛地一缩，随即被更强烈的怒火取代！休息？用编织虚假的美好来麻痹他？这比首接的威胁更加令人作呕！
“收起你这套把戏！”云澜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的幻境，只会让我觉得更加虚伪和恶心！”
门外沉默了许久。久到云澜以为他己经离开。
然后，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云澜……你就……真的……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回到从前吗？”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云澜心中最柔软、也是最不愿触碰的角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以为他只是单纯剑灵、对他心怀愧疚、甚至偶尔会因他靠近而心绪不宁的时候？
有吗？
或许……在某个被疲惫和孤独侵袭的深夜，曾有过一丝微不足道的、连自己都耻于承认的闪念。
但这点闪念，早己被后来的欺骗、强迫和囚禁碾得粉碎！
“没有。”云澜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冷硬如铁，“从前是假，现在才是真。我宁愿清醒地待在这冰狱里，也绝不沉溺于你编织的虚假幻梦！”
话音落下，门外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云澜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压抑、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气息，从门缝外弥漫进来。仿佛他刚才那句话，不仅斩断了某种微弱的联系，更击碎了什么东西。
许久，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接着，是逐渐远去的、略显踉跄的脚步声。
斩渊……走了。
云澜依旧站在门内，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赢了这场心理交锋，再次逼退了斩渊。可为何……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落落的寒意？
那条门缝依旧虚掩着，但此刻望去，却仿佛通向一片更加令人心寒的荒芜。
幻梦破碎，留下的裂痕，却比冰壁更加深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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