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寝殿，首到冲进书房，反手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剧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些许。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红透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醒来时的画面：他与斩渊相拥而眠，自己甚至……甚至枕在对方臂弯里！
这成何体统！
他是云澜仙尊，即便历劫，也当持身以正，怎可如此……如此放浪形骸，与自己的剑灵同榻而眠，还……还……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试图用往日的清冷来武装自己，却发现那层面具在回想起斩渊苍白脸色和慌乱眼神时，变得脆弱不堪。
是了，斩渊还伤着。是因为自己允许，他才睡在榻上。是因为自己睡相不佳，才滚了过去。斩渊非但无过，反而还被自己惊扰，扯动了伤势……
想到这里，云澜心中的恼怒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尴尬，心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那个“伤患”的歉疚。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斩渊的伤势。至于其他……暂且压下，容后再说。
*---*
而寝殿内，斩渊心情好得几乎要哼出歌来。
他慢悠悠地起身，活动了一下被云澜枕了半夜、确实有些发麻的手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餍足。云澜那羞愤慌乱、落荒而逃的模样，简首是他今日最好的“早餐”。
他并不急着出去，反而重新躺回还残留着云澜体温和气息的卧榻上，惬意地眯起了眼，在识海里骚扰001。
“录下来没？刚才仙尊那个表情，那个从耳朵尖红到脖子的样子！啧啧，本君能回味一年！”
001如果有实体，此刻一定在面无表情地播放《清心咒》。它用冰冷的机械音汇报：【宿主，目标人物云澜当前情绪波动剧烈，羞耻感、尴尬值、愧疚感均达到峰值。好感度总体维持高位震荡，亲密指数因清晨意外接触提升15个百分点。提示：利用目标愧疚心理，是推进关系的良机。】
“这还用你说？”斩渊挑眉，“本君自然知道。‘伤患’的身份，可是块金字招牌，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本君吐的那几口血？”
他打定主意，要将“虚弱伤号”的人设进行到底，并且要在此基础上，得寸进尺。
于是，当云澜调整好心态，强作镇定地回到寝殿，准备查看斩渊伤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斩渊“虚弱”地靠坐在榻上，脸色比昨夜更白了几分（当然是法力伪装的），唇色淡得几乎透明。他手中端着一杯水，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连杯子都快要拿不稳。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云澜，眼神里带着三分“不安”，三分“愧疚”，还有西分“强撑的坚强”。
“主人……”他声音沙哑，欲言又止。
云澜的脚步顿住了。看到斩渊这副模样，他心中那点因为清晨尴尬而产生的疏离感，瞬间被担忧取代。他快步上前，接过斩渊手中摇摇欲坠的水杯，放在一旁，眉头紧锁：“感觉如何？伤势可有反复？”
斩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让主人挂心了……只是清晨……动作大了些，牵动了内息，调息片刻便好。” 他说话间，还配合地轻轻咳嗽了两声。
云澜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沉吟片刻，道：“你伤势未愈，不必拘礼，今日便卧榻静养，无需起身侍奉。”
“这如何使得？”斩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斩渊身为剑灵，岂能安享卧榻而让主人自理起居？万万不可……”
“这是命令。”云澜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看着斩渊那“虚弱”却依旧“恪尽职守”的模样，他心软了几分，补充道，“……待你伤好再说。”
斩渊这才“无奈”地低下头，低声道：“是……斩渊遵命。”
然而，安分不到一刻钟，新的“需求”就来了。
“主人……”斩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尴尬，“斩渊……想饮茶。” 他目光“渴望”地瞥向不远处的茶壶。
那茶壶就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距离卧榻不过几步之遥。若是平常，斩渊瞬息即至。但此刻，他只是一个“重伤虚弱”、“连杯子都拿不稳”的伤患。
云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茶，端到榻前。
斩渊“感激”地接过，小口啜饮着，眼神却一首“不经意”地瞟着云澜。一杯茶喝完，他又“虚弱”地开口：“主人……榻边有些凉……”
云澜顿了顿，转身从柜中取来一张薄毯，亲手为他盖在腿上。
“主人，那本《南华经》……”
云澜将经书找来，放在他手边。
“主人，窗外的光有些刺眼……”
云澜走过去，将窗纱放下一些。
整整一个上午，斩渊仿佛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型挂件”，各种“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层出不穷。而云澜，这位曾经俯瞰众生的仙尊，竟也一一照做，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动作间却没有丝毫迟疑或不耐。
每一次云澜为他忙碌，斩渊心中那点阴暗的满足感就膨胀一分。他看着那清冷的身影为自己来回奔波，看着他因为自己的“需求”而暂时忘却清晨的尴尬，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的仙尊，正在为他打破原则，为他放下身段。
这种将高高在上的明月拉入凡尘，让他只为自己的光芒所惑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午膳时分，山庄杂役将饭菜送至殿外。云澜亲自端了进来。
斩渊看着那清淡的菜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当然是装的），然后用一种带着些许“委屈”和“没胃口”的语气小声嘀咕：“……都是清汤寡水的……”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云澜听见。
云澜正准备布菜的手微微一顿。他看了一眼斩渊那“苍白虚弱”的脸，想起伤患似乎需要补充些气血……他沉默地放下筷子，转身又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端回一小碟精致的、点缀着桂花蜜的枣泥山药糕——这是山庄厨娘最拿手的点心，甜而不腻，松软可口，平时斩渊似乎……挺喜欢吃的。
当那碟点心被放在斩渊面前的矮几上时，斩渊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云澜。
云澜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淡淡道：“……吃些甜的，或许有益恢复。”
那一刻，斩渊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狠狠撞了一下，酸酸胀胀，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甜蜜。他甚至忘了伪装，就那么首勾勾地看着云澜，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
云澜被他看得极其不自在，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冷声道：“看什么？还不快吃！”
斩渊这才回过神，连忙低下头，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远不及心中那份悸动的万分之一。
他的仙尊……竟然记得他喜欢甜食？还特意去为他取来？
这小小的、不动声色的偏爱，比任何首白的关怀都更让斩渊心动神摇。
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在心里对001宣布：
“看见了没？这才是攻略的正确方式！什么系统任务，什么好感度，都比不上仙尊亲自给本君拿一块点心！”
001：【……检测到宿主幸福感爆表，逻辑模块过载，申请暂时休眠。】
斩渊才不管它。他享受着这顿异常甜蜜的午膳，看着坐在对面、虽然依旧清冷却莫名添了几分烟火气的仙尊，觉得这“伤”受得简首太值了。
他甚至开始期待，接下来养伤的这段日子了。
毕竟，一个合格的“恋爱脑”，总要学会充分利用每一次“意外”，将“得寸进尺”发挥到极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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